慕錦成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呀,我忘記了!”
顧青竹在一旁笑:“右玉去拿吧,等麵館裡茶食做上來,後面就會寬裕些了,還不至於短了賞你們的錢。”
右玉搖搖頭:“夫人的賞是按份例的,我們仨本就比小丫頭們多,又哪裡還要貪心要爺和少夫人的賞。”
顧青竹看了眼慕錦成:“那暫且記著,等貢茶順利交割了,我們請他們去麵館裡吃飯,如何?”
慕錦成對她說的“我們”十分受用,遂讚道:“這主意十分好。”
三生爭得了貢茶之名,整個慕府都沉浸在巨大的歡喜中。晚間,松芝院開了晚宴,菜品十分豐盛,不僅有慕家廚房做的,還有三生酒樓送來的,羅霜降和慕紹臺也一起來了。
男人們喝了酒,席間一時不似以前那般安靜拘束,一個個開啟話匣子,說個不停,寇氏今日比過年還高興,自然由著他們鬧騰,盧氏緊守規矩,並不插言,賠笑坐在一旁,只有羅霜降面上看不出喜色,還隱隱有擔憂之情。
顧青竹只當她與自個一樣,在外頭聽說了些風言風語,為炒茶擔心,遂以茶代酒敬了敬她。
羅霜降恍然後覺,笑著呡了口茶,面上隨之浮出些笑容。
她心裡縱然有萬千個不贊成,但這會兒,箭在弦上,已經由不得她反對,且她又該拿什麼理由反對。
難道承認她是個重生來的?而前世種種不堪,叫她如何說得出口!就算她能說,慕紹臺又該如何看她!
想到這些,羅霜降心頭顫慄,她不想失去慕紹臺,更不想失去現下十分珍貴的親情。
她低頭百般思量,飯桌上卻很熱鬧。
慕紹臺是武將,酒量不低,而慕紹堂之前已有心疾先兆,譚立德不允他飲酒,今兒,慕明成尚在茶莊,故而,大多時候都是慕錦成在陪,叔侄兩人旗鼓相當,喝得十分盡興。
眼見第三壇酒就要搬上來,寇氏開口阻攔:“好啦,酒多的是,待日後慶功時再喝不遲。”
慕紹臺豪爽道:“好好好,留著,留待皇上封賞時再喝!”
眾人吃了飯,又喝了一回茶,才各自回去。
外間月色皎皎,春日的夜風暖意融融,夾著花草香氣,撲面而來。
慕錦成臉色微紅,他有一點點醉意,腳下不亂,心裡又極暢快,比這春風更愜意,他握著顧青竹的手,無論她怎麼說,就是不松,反正藉著酒勁,耍賴皮。
顧青竹不知他的酒量,哪裡曉得他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只好一路由著他牽手,慕府上下都知慕錦成是個古怪性子,又極得老夫人夫人的寵愛,故而,遠遠見了,都避開了。
“青竹,我熱。”
“青竹,我要喝茶。”
“青竹,我想親親……”
梨花白果然是很烈的酒,入口綿軟,後勁十足,洗漱後的慕錦成酒意上頭,抱著顧青竹鬧了會兒,就歪著睡著了。
顧青竹將他臉上垂下的青絲撥開,他生得極好,劍眉鳳目,此刻面若桃花,呼吸間,酒香流轉。
“我們會一輩子吧。”顧青竹輕笑。
第二日,天色微明,兩人便起身了,收拾妥當趕到三生茶行。
韓守義比他們更早,已經將屏風圍好,為了方便顧青竹識別學習三道不同工序的人,他給他們帶戴了不同顏色的袖套,這樣認起來就很方便。
茶工的工錢一直是按量計算的,炒茶的工錢是蒸青的一倍,故而,顧青竹並不需要額外多說什麼,那些人都瞪大了眼睛學。
炒茶分殺青、揉捻、烘乾三個基本步驟,顧青竹每做一步,慕錦成就會放開一邊的屏風,讓學習的人觀看,而到下一個步驟,就會換開另一面屏風,故而,顧青竹炒制一遍茶,就是在教三組人。
單一的步驟學起來很快,韓守義挑選的茶工都是年輕有經驗的,對茶十分了解,他們在看過顧青竹炒了三鍋茶後,便想要嘗試。
因著殺青是炒茶最重要的步驟,顧青竹讓學習揉捻,烘乾的茶工暫時先退出去,專門指導十個學炒茶的茶工。
從火候到手法,顧青竹教的十分仔細,要求也很嚴,半點差錯也不許有,如此方能保證十人炒出的茶,仍舊如出一轍。
經過反覆練習,這些人很快掌握了技法,殺青做得有模有樣,而後輪到揉捻,春茶嬌嫩,男人的力氣天生比顧青竹大,五人就足以能夠快速完成十人殺青後的揉捻。
至於烘乾,雖也要揉搓定型,但只是順勢而為,比殺青的初次塑性要輕鬆些,主要還在火候把控上。剩下的兩人需要在炭盆上做最後的烘茶,這個除了耐心,就是統一挑揀的眼光,在一堆幹茶中只保留條索緊緻,茶形相似的精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