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夥計慌得手都沒地方放,顧青竹勸道:“要不,羅姨還是先去看看吧,一會兒若是鬧起來,就不好了。”
“那……我先去忙,你們慢慢吃。”羅霜降站起來,嫋嫋娜娜地下樓去了。
顧青竹看著一口未動的火腿豆腐羹,疑惑道:“羅姨,不是沒氣魄的尋常女子,她今兒為什麼這麼說?”
“我也不知道,但一個酒樓畢竟不能和皇商貢茶相提並論,她約莫心裡沒底,缺你這股子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兒。”慕錦成笑著給她搛菜。
“你又笑我!”顧青竹橫了他一眼,燈光下,嫵媚撩人。
“吃吧,咱早些回去,省得家裡人擔心。”慕錦成捏捏她的臉。
兩人吃了飯, 下樓來的時候,正見羅霜降在招呼客人:“今兒吃的羊是北境草原上放養的,味美不羶,待這天氣再熱一點,可就沒了,大家若想吃,就得要等大半年呢。”
其中一個食客許是喝多了,張嘴喊道:“羅掌櫃只管吹吧,燕地邊界上雖通商貿,卻也不許隨意買賣,大多是官家以茶易馬,哪裡能買到羊!”
羅霜降一甩帕子,笑道:“這位小哥說話,我就不愛聽了,俗話說,魚有魚路,蝦有蝦道,我拿銀子買東西,只要味道好,怎還管他從哪裡來的,自是他說是哪兒就是哪兒!”
食客們鬨然而笑,繼續埋頭吃喝。
“你們回去,路上小心。”羅霜降送到門口叮囑道。
“我已與青山哥說妥,他明天就可以給酒樓送茶食了。”顧青竹想起來道。
“好。”夜風吹拂,鬢邊髮絲亂飛,撲到到羅霜降的臉上,有一種莫名的滄桑。
慕府,兩人前腳剛回到蕤華院,後腳慕紹堂就叫人來傳話,讓他們明早不要出府。
因為燕安城的金家人,今兒傍晚在西市渡口上岸了。
聽了這個信兒,慕錦成慌慌張張扒拉開桌上的東西,坐下翻書:“壞了壞了,老金頭昨兒給我一本書,我還沒看完呢,明日若是丟了臉,少不得挨爹罵。”
顧青竹趕忙吩咐右玉準備熱茶糕點,她則陪在一旁繡花。
慕錦成純屬臨時抱佛腳,一本冊書翻著容易,可要通通記下背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再說,那書裡介紹的內容,十分生僻拗口,比前世高考題還難背。
顧青竹見他一臉急躁,遂丟下繡棚,給他續了杯熱茶,寬慰道:
“人家明兒是登門致謝,又不是考校你學問的,再說,金銀玉器各有各的美,有人好熱鬧,恨不能珍珠珊瑚寶石扎堆地壘起來,有人喜素淨,一支白玉簪就盡得風雅,你自小生在慕家,不是沒見識的人,又何必非要循規蹈矩背這個勞什子?”
慕錦成有些意外地抬頭盯著她看:“那若是人家問起來,我一竅不通,豈不是顯得我太愚鈍!”
顧青竹可是頭一回叫他不要太努力,這可不像她平日裡的做派。
“你這個不比我烹茶,烹茶只要勤於練習,就能達到熟能生巧,而金銀玉器沒有長久的學習和豐富的閱歷是不行的,別說一夜不睡,就是十夜不睡,在人家眼裡,仍然是個門外漢,充其量,就是個知道點皮毛,人云亦云的門外漢。”顧青竹擰了熱帕子給他。
“如此說,我怎麼辦?”慕錦成抹了把臉,求救似的望著她。
“你不是號稱紈絝榜第一名嗎?”顧青竹促狹地笑。
“咱說正經事呢,你好端端提那些做什麼?我自打娶了你,除了上次去過花間樂坊,再沒踏足過旁處。”慕錦成抓著顧青竹的手,急切地分辯。
“誰問你這些汙糟的事!”顧青竹一下紅了臉,狠拍他的手,“我想告訴你,在金銀玉器上,你可能對質地、成色、工藝、產地不甚清楚,但你必然對花紋、寓意、款式、匠心更有見地,如此另闢蹊徑,揚長避短,不是更適合你嗎?”
慕錦成一聽,立時喜笑顏開,突然抱著顧青竹,猛親了一口:“還是我媳婦最聰明!”
很曖昧的吧唧一聲,脆脆的響,顧青竹連耳後都紅了:“快放開!”
“不放!”慕錦成耍賴,抱著不撒手,像小狗似的,將她臉上細細吻了個遍。
顧青竹軟軟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懷裡,低聲道:“等……等炒茶上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綿綿糯糯,帶著動情的顫音,像纖細的手指撥了琴絃,餘音縹緲,又似一顆石子投到湖裡,漾起一圈圈漣漪。
“嗯?”慕錦成一愣,旋即,心跟浸在蜜裡似的,他垂頭輕咬她的耳垂道:“好。”
顧青竹面上幾乎滴出血來,將腦袋更貼進他的胸膛,強有力的心跳,震動她的耳膜,也讓她分外安心。
她從來沒有這般依戀過他,慕錦成摸摸她順滑烏亮的頭髮:“青竹,你信我,我定能給你最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