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錢溢露出一口黃牙淫笑,手已經拈到顧青竹廣袖袖口上的花紋,慕錦成左支右絀抵擋,他拉著顧青竹低語:“走啦,我的小祖宗,當我求你了!”
兩人匆匆下樓,甄媽媽一頭冷汗,賠笑道:“我不曉得您是三爺夫人,適才多有得罪,還望不要記恨,三爺到這兒,就是和我們錢二爺聽曲兒喝酒的,沒旁的事。”
這話聽著實在彆扭,彷彿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顧青竹氣哼哼甩了慕錦成的手,兀自向大門走去,寶興追著去了。
錢溢踉踉蹌蹌下了樓,揚手道:“弟妹……弟妹別走呀,咱喝……喝一杯……嗝……”
慕錦成瞪了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甄媽媽:“多事!管好你家主子吧。”
偌大廳堂裡的人都看傻了,慕錦成是誰?南蒼縣混世魔王,誰見著他,不得尊稱他一聲三爺,若是逢著他不高興,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可這位少夫人不僅直呼其名,還敢闖門罵人,平日裡,連他爹都管不住的野馬,這會兒只三個字就乖乖走了,這說給誰聽也不能信啊!
慕錦成疾步出了萬花樓,就見顧青竹提著裙子在前面大步流星走,連馬車也不坐,更別說那些裝出來的禮儀,他發足狂奔了一段,終於抓住她的手腕,一低頭,卻見她淚流滿面,淚珠兒撲簌簌地掉。
“你別哭啊,在大街上呢。”慕錦成慌了神,將她抱在懷裡。
顧青竹推抵他的胸口,不讓他靠近:“慕錦成,你髒死了!”
慕錦成才不管她是怪自個兩天沒換衣裳,還是嫌他滿身酒氣胭脂味,反正他就是抱著不撒手。
“我為什麼要受這種折辱!”顧青竹躲不開,一腳跺在他腳上。
疼,但慕錦成不敢動。
“咱回家,回家任你怎樣。”幸而車伕機靈,他一直趕著馬車跟在旁邊,擋住了路人的視線,慕錦成攬著她,將她半抱半擁著推上馬車。
顧青竹賭氣道:“我不回去!”
慕錦成那裡敢有異議,衝外頭車伕說了一聲:“在城裡轉轉。”
車廂內,顧青竹抽抽噎噎,全不見剛才甩~刀時的霸氣。
“我真的只是喝酒,啥也沒幹。”慕錦成半跪在她面前道。
顧青竹打掉他給她擦眼淚的帕子:“不要!誰知道,你這個給誰用過,你乾沒幹啥,關我什麼事,哪怕你娶個妓子生一堆孩子,又與我有何牽扯!”
慕錦成一臉苦楚:“我只是……只是覺得和你吵了架,心裡憋屈,悶得慌,剛好錢溢找我喝酒,我就來了,別的,我啥也沒做,我拿性命發誓,若是有半句謊言,天打……!”
“你別胡說!”顧青竹拽了他的袖子捂他的嘴。
“青竹……”慕錦成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膝上,低不可聞道,“我喜歡你,怎麼捨得糟踐自個,汙濁了你。”
心疼頭疼嗓子疼的顧青竹沒聽清,她筋疲力盡,也懶得問。
馬車繞著西市走了三圈,顧青竹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咱回家吧,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會到這裡來了。”慕錦成抬頭眼巴巴地說。
顧青竹抹抹眼睛,歪在車廂壁上說:“我答應請寶興吃八仙樓的油燜雞的。”
“那我買一整隻,給他回去吃。”慕錦成急忙對外頭的車伕說,“去八仙樓。”
八仙樓的油燜雞是當家招牌菜,一般人想吃,非得提前十天預約,才能在一桌酒席上見到一盤,慕錦成與他家的少東家相熟,直接到後廚拿了一隻。
回到慕府,寶興拿刀換了慕錦成手上的油紙包,他抱著雞別提多高興了,可他只隔著油紙聞了聞,就心滿意足地收了起來,笑嘻嘻地說:“我等寶應哥哥回來再吃。”
慕錦成這才想起來,寶應還在章臺坊看著追雲呢,只得讓車伕又去了一趟。
再說蕤華院中,右玉和左雲春鶯領了衣料回來,發現不見了顧青竹,三人嚇得魂兒都飛了。問了院裡的小丫頭,都說沒看到,廚房裡的婆子突然嚷嚷起來,說一把菜刀不見了,她們仔細回想,一口咬定只有顧青竹進去拿過滷雞腿。
寶興喜歡吃雞腿,蕤華院人人皆知,右玉眼皮直跳,她早上問過寶應,知道慕錦成在萬花樓,她藉故躲開,不告訴顧青竹,本是好心,不想她們夫婦吵架,卻沒料到,顧青竹竟然如此大膽,直接帶刀殺上門去。
寶應寶興都不在府裡,其他人又靠不住,這會兒啥事都還沒出,右玉不敢聲張,更不敢去回稟,只膽戰心驚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