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大聲嘶吼,卻嚇不退那些肆無忌憚的人,又怕誤傷自家人,它只得圍著顧青竹一家跳來跳去。
顧世同瞋目裂眥,咆哮怒罵,怎奈何甩不開顧世貴和母親的糾纏,顧青竹雖從來沒開啟聘禮看過,但不代表別人可以強搶她家的東西,可對上粗壯如蠻牛的朱氏,她的纖細身板無論如何也掙不脫。
另一邊,年幼的顧青英已經被眼前突然的變故嚇哭了,顧青松將她摟在懷裡哄,又被顧大寶緊緊看著,根本顧不上其他,如此,一家子只能眼睜睜看著侯管事等人登堂入室。
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侯管事進去不過七八息的工夫,就急速退了出來,他搶到顧世貴面前,一個耳刮子狠狠甩在他臉上:“混賬玩意兒,敢耍老子!”
顧世貴被打得原地轉圈,兩眼直冒金星,他捂著臉,一臉懵地問:“侯……侯爺,咋……咋的了?”
“慕瘋子的東西,你也敢肖想!多虧我看了眼喜架銘牌,如若不然,我有幾顆腦袋夠他擰了做夜壺!”侯管事打過以後,仍然餘怒未消,猛踢顧世貴的腿。
能讓侯管事這般怕的人,只怕是閻王吧,顧世貴又痛又懼,一下子軟癱在雪地裡痛哭流涕:“我怎麼這麼倒黴!”
吳氏婆媳聽了這話也嚇得腿軟,她們看見顧世同收了三十六臺聘禮,眼紅的幾乎滴出血來,婦道人家只當是結了門富戶親事,這才攛掇著侯管事來搶,卻沒料到送聘禮的竟然是個狠角色,竟讓心毒手辣的侯管事如此畏懼色變!
“呸!大年三十觸我黴頭,這筆賬,我得好好和你算!”侯管事惡狠狠朝顧世貴唾了一口。
朱氏一把抱住侯管事的手,跪下道:“您行行好吧,我家裡只剩一把米熬粥,再沒有其他的了!”
“哼!”侯管事當胸一腳將朱氏踢翻在地,腳尖在她豐碩的胸口肆意碾壓。
朱氏發出不知是痛苦還是痛快的呻吟。
一臉厭惡的顧青竹轉身擋住了弟妹的視線。
憤怒的顧世同面如寒冰:“你既已知道這是將軍府的聘禮,還不速速離開!”
侯管事歪著嘴角,哂笑:“真看不出來,慕家娶的鄉下媳婦居然是這丫頭,一個山裡人,竟有這般通天的手腕,當真是小瞧了,只可惜你弟弟比你可差多了,過了年若再還不上利錢,就得被剁手跺腳,你難道眼睜睜看他變成殘廢,也不顧念兄弟情?”
顧世同冷嗤一聲:“剁他手腳的是你們,與我何干?至於兄弟情,呵呵,他剛才帶著你們入室強搶,可沒想過你說的東西!”
吳氏哭天嚎地地罵:“你這個不孝的東西,我要是早知道你這樣狠心,當初生下你這個災星,就該溺死在馬桶裡!”
“世貴淪落到今日地步,與你從小到大百般驕縱不無關係,這些年,你害了我媳婦兒,磋磨我孩兒,還想在我身上榨取錢財,填他的無底洞,這樣的愚孝,不要也罷!”顧世同一甩衣袖,厲聲道,此時的他連一聲娘都不願意喊。
顧家的吵嚷,青英的哭泣,大黃的吠叫,引得周圍鄰居紛紛伸頭張望,得了訊息的顧世福瘸著腿,蹣跚走進院子,看了眼侯管事,皺眉道:“俗話說,二九不上門,三十不討債,你們主子家大業大,不至於等不得開春,何必在年節裡要殺要剮,壞了自個的福運財氣!”
侯管事盯著他的腿看了看,摳摳耳朵道:“想來你就是那個被打斷腿的村長?嘖嘖,顧家坳當真沒人了?要個瘸子做村長,我想啥時候討債,還消你來說!”
“真是無理敗德的東西,聽不懂好賴話!你既非要討債,就到正主家裡去了,在旁人家鬧,算怎麼回事!”顧世福氣憤難當,一張黝黑的臉變得暗紅。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匆匆跑來,附在侯管事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須臾,他的臉色變了變。
轉頭,他一腳踢在癩皮狗似的顧世貴身上:“別裝死了,天不絕你,你家丫頭遣人送東西來了,還不趕快滾回去看看!”
“啊!”顧世貴簡直是絕處逢生,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笑眯了眼,咧著黃牙追問,“真的?”
“什麼真的假的,錢家手指頭縫裡漏下點渣渣,就夠養活你這條狗了!”侯管事輕蔑地哼了一聲。
顧大寶早餓得飢腸轆轆,聞著顧青竹家的飯菜香,更是饞得口水直流,要不是朱氏死命拽著他,他簡直要把廚房裡那些還沒煮熟的飯食都吞進肚子裡。
這會兒一聽有吃的,早等不及,拉著朱氏就走,顧世貴怕朱氏搶在前頭,把銀錢昧下了,故而,更是搶著小跑著去了,只有瘦骨嶙嶙的吳氏想快又怕雪地路滑摔斷脖子摔斷腿,只得慢慢走。
“慕少夫人,咱們有緣,日後南蒼縣再見!”侯管事微微彎了彎身,一臉假笑地踱出院子,那些個黑衣人像一瓢汙水似的跟著流走了。
顧青竹沉著臉,一言不發。
顧世福揮揮手:“理他作甚,只當是遇著惡犬狂吠,去忙吧,大過年的,開心點。”
“曉得了,福哥,你回去慢點。”顧世同點頭,扶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