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香味的慕錦成踱到廚房門口,探頭張望,涎著臉道:“我要一碗雞絲麵。”
“沒有!只有三鮮面!”顧青竹沒好氣地說。
慕錦成小聲嘟囔:“三鮮就三鮮吧,這般兇,我好歹也是入股的,吃碗麵咋這麼難嘛。”
除了慕錦成獨佔一碗,其他幾人每樣分吃了一些,便已經飽了。
“最近茶市不景氣,鮮葉價錢低,我娘也不知道忙不忙得過來,你的茶餅也不好賣吧。”顧青山瞥見顧青竹的揹簍裡還剩下不少。
顧青竹點點頭,語氣沉悶:“翠屏鎮鮮葉價錢更低些,不過有根叔一家幫忙,你家裡的茶葉都賣了,你們別擔心,至於茶餅,春上價錢雖不高,但還勉強有人收,過了一個夏天,秋茶茶餅直接無人問津,我這個還是慕二爺私人買了六十張,照這樣下去,明年還不知怎麼樣呢。”
“我不是早說了嘛,你有多少,我都可以買的呀。”慕錦成一聽慕明成是私人買的,心裡不得勁兒,搶著說。
顧青竹丟了一個白眼給他:“你有錢了不起啊,你買得了我的,買得下整個南蒼縣的茶嗎?縱使買得下,又賣去哪裡掙錢,難道爛在倉庫裡?”
慕錦成閉嘴,將嘴唇抿成一條線,他沒想那麼多,他向來認為自個不需要想那麼多,這些都是該二哥操心的事,他只要做個富貴閒人就好了,再說,他不定哪天就跟他來似的,一眨眼就回現代去了,若是在這兒留下個爛攤子反倒是添亂了。
顧大丫眼見顧青竹几句話,就把這個日日來欺負他們的魔頭給鎮住了,忍不住掩嘴偷笑,換來的是慕錦成的呲牙,她撇過臉假裝看不見。
“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方奎喝了口水問。
顧青竹撫了撫左手上的赤藤鐲,盤算道:“眼下也沒啥好法子,這四十張茶餅,我打算送二十張給譚先生,咱們還欠著他醫藥費呢,還有二十張留著中秋送柳先生,青松的節禮總不好少的。
另外,回去還要做些散茶,要給慈恩寺的瞭然師父送一些,再就是滿倉哥馬上要造房子了,茶總是要的,剩下的都賣鮮葉吧,只好暫且如此。”
“你們可知道,茶有其他的喝法?”慕錦成又忍不住插嘴。
“咱鄉下人不講究,抓一把茶末子,煮一煮就能喝,我聽說高門大戶人家,還要到專門的茶樓子裡喝,另外配上點心瓜子啥的,一喝半天呢。” 方奎常在飯廳跑堂,雖沒見過,倒是沒少聽旁人吹噓。
慕錦成連連搖頭:“那是談生意的人去的地方,我今兒說的不是這個。”
顧青竹只當他又要葷素不忌,說些沒臉沒皮的話,遂不理他,岔到別的話題上去了,急得慕錦成乾瞪眼。
眼見日頭偏了,顧青竹還要到德興藥行抓藥,遂起身要走。
顧青山招呼她進屋,將這些日子掙下的錢交給她,一來要抓藥,二來帶回去攢著,積少成多。
因著事先已經將銅錢換成了碎銀子,故而只用一個不大的荷包裝著,顧青竹將荷包藏在茶餅下,顧大丫和鄭招娣又給她包了二十多個包子,這才送她離開。
慕錦成見顧青竹要走,他自然也坐不住,跟著走了。
走出梨花巷,顧青竹瞧著慕錦成還跟在後面,遂皺眉不耐煩地問:“我到德興去,你不會也要去吧。”
慕錦成彷彿沒聽見她的話,突然問:“秋茶採到什麼時候?我記得是到寒露吧。”
“嗯。”顧青竹被他貿貿然一問,愣了下,難得溫和地應了一聲。
慕錦成眉眼帶笑:“我記得你春上答應暮春送他一根紫竹的,過了中秋,我們可是要去討的。”
他的話東扯一句西拉一句,說得顧青竹雲裡霧裡,她忍住動手打人的念頭,敷衍著打發他:“我既答應了,便會做到,你們到時只管來好了。”
“我還要吃好吃的,你也答應了的。”慕錦成笑嘻嘻地說。
“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啥好吃的沒吃過,說這話不嫌丟人啊。”顧青竹蹙眉看向他。
這人也真是怪得很,尋常人被她這樣幾次三番不留情面的說,早就氣得跑沒影了,唯獨他還要死皮賴臉地跟著。
“就這麼說定了。”慕錦成並不回答她的問話,自顧說著,忽然轉身走了。
他走得大步流星,半點沒有遲疑,獨留顧青竹呆站在原地,一片落葉飄飄忽忽從她頭頂翩躚而下,躺在地上還被風帶著滾了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