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丫聞言垮了臉:“不行,不行,我沒你不行,心裡慌!”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要對自個的手藝有信心,何況我只是回顧家坳,又不是遠遊他鄉,真要有什麼事,你送了信,我還會來的,又不是全不管的。”顧青竹站起來抱抱她。
“可……可……總之不行呀。”顧大丫滿面通紅,急得跺腳。
顧青山緊握著拳又鬆開,打斷妹妹的話:“大丫,你別為難青竹了,她為了我們家做了太多事,要不是為了多掙錢,她不會到東市賣包子饅頭,青英也不會被人擄了受驚。
出了這檔子事,她心裡必定油煎似的,可她還能忍著把麵館的生意理出頭緒,讓我們日後能順風順水地做下去,光就這份情誼,我們一家都感激不盡,更不知怎樣報答。”
聞言,顧青竹急忙擺手:“青山哥,你別這樣說,老話講,人心換人心,好,總是相互的,再說,村長帶著村裡勞力外出打零工,也不全是為他自個。
咱村裡誰家有病有災,遇著過不去的坎,不都是拿打零工共中的錢接濟的,誰心裡不明白這個理呢。
如今,昌隆的窟窿雖大,卻也是個死數,咱做生意腦子活絡點,再肯起早帶晚多辛苦些,到年底必是能還上的,再往後就好了。”
鄭招娣握著顧青竹的手道:“不如,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多少有個照應,再說,我不在家,我爹沒人管,不定怎麼喝酒呢。”
“我走是迫不得已,你再走,大丫更要傷心,況且,你家裡沒有山林田地,你在這裡既可幫襯青山哥,也多少掙點錢,豈不是好?至於祿叔,我幫你管著。”顧青竹說著,聲音小下去,手上著意捏捏她的指節。
孫氏一直對鄭家祿家裡沒有根基耿耿於懷,招娣春上雖一直幫她家裡做活,可也沒得一句鬆口話,如今村長出了事,孫氏愈發想要一個能幹強悍的媳婦,幫著撐起這個家,若是招娣能在生意上和顧青山相互扶持,將來總是能講得起嘴的。
鄭招娣望望她,心裡自然曉得顧青竹的意思,顧大丫更是一把拉住她,用乞求的小眼神可憐兮兮地挽留,她微微轉眸,就見青山的眼光迅速別了過去,只那眼底濃濃的不捨被她看得分明。
“那……那我就暫且留在麵館,只是你這次回去,好生照看青英,她這麼小,今年可是遭了不少罪,還有,你家去少不得又要為青松來年的束脩奔波,我怕你太苦自個。” 鄭招娣咬住嘴角,有些不忍道。
“他們是我最親的人,做什麼都是應該的,我這次回去,還做茶,咱山裡人,歸根到底,根還在山裡,總是要與它討生活的。”顧青竹揚眉淺笑。
她心裡有個念想,一日日惦記著,這會兒更加清晰地敲擊她的心房,砰砰作響。
方奎含著一根牙籤道:“青竹,你也別太拼命,麵館總是你領頭乾的,若是到了年底有餘錢,大頭總是歸你。”
提到錢,顧青竹恍然想起來,這麵館的賃金還是旁人付的呢,她趕忙說:“分錢什麼的,現在說著太遙遠,只是這會兒說起這個,我倒是有件緊要的事告訴你們,這麵館當初是丁嬸子收了旁人的賃金,因著沒處交割,才暫借我們用的。
若是哪日那位正主兒來了,是付賃金還是交還麵館,咱們還得另說,到時,你們一定要給我送信。”
顧青山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你得了丁嬸子的麵食傳承,自然就得扛起丁家麵館的招牌,到時必須由你來談判做主。”
“青竹,咱們打小就沒分開過,我會想你的!”顧大丫雖明瞭道理,卻一時捨不得,撇嘴道。
顧青竹笑著說:“你可盼著吧,沒多少日子就是白露了,秋茶該上了,我總會再來的,到時,我要你給我做一碗八寶面吃吃。”
“嗯嗯,我等你。”顧大丫眼圈紅紅地說。
幾人聽著十分惆悵,卻又都強打起精神,各自想了幾句話,無外乎是些報喜不報憂的,讓顧青竹捎回去告訴家人。
是夜,秋風颯颯,樹枝擺動搖曳,枯黃的落葉宛如蝴蝶翩躚飛舞,更添分別的傷感。
第二日一早,滿院飄零,方奎刷刷地掃地,顧青山掄斧子劈柴,大丫和招娣趕早市採買還沒回來。
因著青松要趕著回翠屏鎮的學塾,故而,三姐弟起得很早,扎著小揪揪的青英更是滿屋子跑,高興得像只撒歡的小奶狗。
顧青竹收拾了簡單的行李,便去廚房做面,準備吃了早飯就走。
梁滿倉騎馬來了,他跨進飯廳,就把撲到他腿邊的青英抱起來,逗她道:“你今兒為啥這麼樂呵?”
“我們馬上要回家了!”顧青英挺挺小胸脯,歡喜地說。
顧青竹端了兩碗麵出來,從梁滿倉手裡接過青英,拍拍她的小屁股,“快去,叫哥哥們來吃飯。”
青英脆脆地應了一聲,顛顛地跑到後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