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邊已經泛了魚肚白,大丫和招娣在床上歪了會兒,便起床去趕早市採買,顧青竹一夜沒睡,又恐青英醒來見不到人害怕,只得留下來陪著睡了會兒。
但她向來是起早的人,又惦記前面的生意,擔心顧大丫他們忙不過來,故而,只睡了一個時辰,她便起來做事。
許是吃了藥的緣故,顧青英這一覺睡得安穩,直到巳時才醒,在這期間,顧青竹前廳後院跑個不停,一會兒照顧前面的生意,一會兒又到後院去看妹妹,一時心牽兩處,半刻難安。
“姐!”就在顧青竹兩難的時候,揹著一個小包袱的顧青松,舉著一根糖葫蘆,興沖沖跨進門來。
顧大丫一個健步迎上去,偷瞧他的臉色,看著似乎很開心,方才說道:“你今兒怎麼來了,學塾裡不上課?”
“我姐和青英呢?”顧青山目光掃過飯廳裡吃飯的人,沒見著她們,有些急切地說。
顧大丫拉著他往後院去,仔細斟酌一番後,說道:“青英昨兒有些不舒服,你姐陪著她呢。”
待走到屋裡,就見顧青竹正抱著懨懨的青英在屋裡踱來踱去,輕聲軟語地哄著,隔會兒喂她吃口藥。
“阿姐,青英!”顧青山見此,眼眶瞬間紅了。
姐妹倆同時轉眸,顧青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青英則嘴一撇,帶著哭腔叫了一聲:“阿哥!”
這一聲委屈極了,幾乎將人的心哭化了。顧大丫不忍,抹著眼睛,扭頭回前面去了。
“乖啊,青英,誰欺負你,哥替你揍他,往死裡揍的那種!”顧青松張開手臂將她抱住,將糖葫蘆遞到她手上。
看著紅彤彤的糖葫蘆,顧青英嚥了下口水,嘟囔著:“嗯,阿哥最好了。”
顧青松面上咧開大大的笑容,衝她說:“咱喝了藥,慢慢吃糖葫蘆,這可是我挑的最大最紅的一個呢。”
“好。”這會兒的青英十分乖,一口將剩下的藥汁全喝了,張嘴咬了半顆山楂,又酸又甜,眯起了眼睛。
“不年不節的,你怎麼來了,難道學塾放假?”顧青竹這會兒才有機會問。
顧青松點點頭:“柳先生說,南蒼縣難得辦場全國燈綵展會,我們離得這般近,實該去見見世面,打今兒起放兩日假觀燈,等回去還要做篇文章交給他看。”
“哦,那你陪青英玩會兒,我到前頭看看去。”顧青竹指了指外頭,前面飯廳的吵雜聲已經傳到了後院。
顧青英這會兒只顧埋頭吃糖葫蘆,粘著滿嘴的糖,顧青松用帕子給她擦了擦,朝大姐無聲地點點頭。
這會兒,飯廳正上客,源源不斷的客人絡繹不絕,一時一座難求,有的人等不及,就蹲在門邊吸溜一碗餛飩,啃幾個包子,趕著去東市。
今兒是七月初六,東市的燈綵差不多都要亮燈了,有的人白天去看各式燈綵樣式,晚上又去看燈綵在跳躍燭火中暈染出夢幻縹緲的七彩光華,故而,一整日,觀燈者絡繹不絕,擁擠難行,什麼時候去,都不算晚。
青英吃了藥,又有顧青松陪著,開心不少,精神頭明顯恢復了些,小孩子做不得假,好了就不肯困在後院,而是和哥哥一起,偷摸到廚房,撩開簾子,朝外面張望。
過了午後,人漸漸少了,顧青竹几人才得空坐下來吃午飯。
“青山哥,我昨兒讓你坐的框架子呢?”顧青竹吃著飯,想起來問。
顧青山沒想到她這會兒還惦記這件事,有些結巴得說:“在……在後院,我們屋裡。”
方奎看了眼青英和青松,婉轉地勸:“今兒,我和青山到東市賣包子饅頭,你在店裡陪陪弟妹吧。”
“對對對,燈展上,各色人等都有,人多手雜,他們男的去好些。”大丫附和著說。
“我聽好幾位客人講,中午要多吃點,等會兒進了燈展,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出來,可想而知,東市聚集著多少人,咱們光賣饅頭包子掙不下幾個錢,還是麵條水餃賺得更多些。”顧青竹細細分析道。
“可……”招娣目光看了眼青英,欲言又止。
“有我陪著青英,哥哥姐姐們只管去做想做的事。”顧青松感受到他們擔憂,揚眉道。
顧青竹心中感慨良多,卻一時無以言表,只拍拍自個弟弟仍舊瘦弱的肩膀。
方奎知道攔不住,只得出主意道:“要我說,麵條、水餃、餛飩,這三樣中,最好做,又熟得快,賺的還多的,當數餛飩,青竹,你在東市不如就做這一樣,簡單省事,食客還不用等太久,配著包子饅頭,既吃得飽,又省錢。”
“我這幾日也正琢磨這事,巧了,奎哥和我想的,不謀而合!”顧青竹雙眸璀璨,彷彿盛著漫天星斗,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