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啊?”慕紹棠無比和煦地問。
“沒有呀,就是……就是到處看看。”蘇暮春偷瞄慕錦成,見他直搖頭,只得東張西望地搪塞。
“到底是譚兄教女有方,辦這麼大的織坊,將德興的行當又擴大了,我就不行哦。”慕紹棠早看穿他倆的小伎倆,嘆口氣道。
“慕兄說哪裡話,年輕人,總要給他們機會,多多嘗試,才能有可能成功的嘛。”譚立德呵呵笑道。
“對啊,爹,您不如給我一萬兩入股子衿姐的織坊吧,我肯定好好幹!”慕錦成心中一跳,轉轉眼珠道。
“人家前頭建房子,找人,吃了多少苦,你這會兒輕飄飄一萬兩,就想掠奪人家的功勞!”慕紹棠橫瞪了眼這個不爭氣的兒子,這話要是被旁人聽了,必定要笑話的。
慕家的店鋪遍佈整個南蒼縣,行當更是佔了十之八九,唯獨沒有紡絲織布,繡品鋪子,他之所以不辦這個,一來是支援世交譚家,支援未來大媳婦譚子衿,二來,他和慕明成對這些完全不在行,又都是女人家做的事,慕家的三女兒慕婉成尚幼,支撐不了一個行當,故而,他們便沒有涉獵。
如今慕錦成一說,自然被慕紹棠鄙夷。
“我瞧著錦成這主意不錯,有三生入股,德興織坊就不那麼被人唱衰,這既能鍛鍊人,又能幫到子衿,多好的事,我想都想不到呢。”譚立德樂呵呵地說。
不過區區一萬兩,慕紹棠咬咬了牙,要真能讓這個敗家子轉性,就算虧得一文沒有了,倒也值的。
“既然譚兄都幫這臭小子說話,咱也就別見外了,一萬兩,明兒我就著人拿來!”慕紹棠乾脆地說。
“這事讓小輩們說去,咱們還是裡頭坐著喝茶吧。”譚立德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謙讓了一番,說說笑笑,進屋去了。
“你又怎地了,想入股織坊?我可事先說好,繅絲織布,我也是頭一遭,可不包賺錢的!”譚子衿側頭看著慕錦成。
“我打明兒起,天天來看著,就不信不賺錢了!”慕錦成挑眉道。
“噗呲”譚子衿掩唇一笑,他是什麼性子,她自小就清楚,既然未來的公爹都想借織坊讓慕錦成迷途知返,她這將來的嫂嫂哪能拂他這一股子新鮮勁兒呢。
“好,我剛巧有繡品鋪子要照管,這裡你要常來,就指望你了。”譚子衿微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
“放心吧,我一準把織坊幫你管得妥妥帖帖的。”慕錦成眯著眼睛,心中雀躍不已。
既說到這個份上,慕錦成再沒有半道離開的理由,只得又和蘇暮春返回來,陪著兩個長輩,中規中矩地說著說話。
顧青竹倒了一圈茶,回來就見這慕錦成像換了個人似的,挺腰收腹筆直地坐著,且只坐了半張椅子,面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與人說話,這人本生得好,面如冠玉,風流俊逸,這樣看著簡直跟個畫中謫仙似的。
可這樣的他,偏少了靈氣,真的跟個死物似的,一副任人擺佈,隨便宰割的模樣。
顧青竹莫名窒了下,但很快轉頭離開,他與她,是雲泥之別,他這樣的富家子,還輪不到她來同情。
到了吉時,外頭放了很久的鞭炮,織坊開張的午膳就在喜慶的噼啪聲中開始了。
顧青竹她們愈發忙碌,她們雖不能進去伺候,但要把廚房裡的菜傳到大堂門外,所以十幾個姑娘全都忙著端菜。
她們當中數彭珍珠年紀最長,十八歲正是花開的最好的時候,穿上新衣,勾勒出前鼓後突的身形,妙曼婀娜,而賈敏不過十五歲,也不知吃了啥仙家靈藥,柳腰桃臀半點不輸她,兩人走起路來,丰姿冶麗,引得其他女孩子或自慚形穢,或避讓厭棄。
只有顧青竹規規矩矩做事,她身量苗條,修長挺拔,宛如一杆新竹,自有淡雅俊秀之美。
外頭的女孩子正憋著勁兒爭奇鬥豔,唯獨楊大妞和顧二妮留在廚房窩囊地燒火。
楊大妞瘦得駭人,郭嬤嬤早說過不要她到前頭露面,而顧二妮是彭珍珠夥著其他人一致不讓她端菜,說是怕她過了病氣給客人,萬一客人吃了她端的飯菜,也跟她似的跑肚拉稀,可不就闖大禍了嘛。
“瞧她們得意的,我今兒都好了,憑啥我不讓我到前頭去!”顧二妮撒氣似的用火叉猛捶灶膛。
“燒火不是挺好嘛,萬一摔了碗碟,又沒的飯吃!”楊大妞低聲勸她。
“你道是人人都跟你一般蠢笨,洗個盤子都能打了!”顧二妮奪過她手裡的柴禾,一把扔進熊熊燃燒的灶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