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來,你去廚房讓青竹快點。”郭嬤嬤心煩氣亂地揮手。
“噯!”小來飛奔而去。
“青竹,你的飯菜做好了嗎?”小來扒在門框上,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
“這麼快就嘗過顧二妮做的湯了?”顧青竹正在灶上撈麵,回頭望她。
“她那個哪是什麼湯,分明比毒藥還毒,把我燻得呀,這會兒都不好受!”小來有氣無力地說。
“撲哧。”坐在灶間燒火的顧小花,忍不住笑了。
“要說這彭珍珠也不知哪借來的膽子,先前還敢在三爺跟前吹噓自個做的,和三生全福匯一個路數,這下好了,得了三爺一頓教訓,這會兒比打爛麵皮還難受呢。”小來撇撇嘴道。
“小來,快別說那些糟心的事了,吃點辣子熗蝦,壓壓反胃。”笑夠了的顧大丫,兜了滿勺青椒小蝦遞到小來面前。
滿鼻子新辣鮮香味道,小來就她手上,一口吞了,一嚼,小蝦外脆裡嫩,椒香滿口,果然令人胃口一振。
“還要不要了?”顧大丫見她吃得滿足,又問。
“可不敢再吃了,主子們還沒吃呢。”小來吐吐舌頭道。
“放心,這些都是剩下的小蝦,青竹不想浪費,炒了我們自個吃的,一會兒,吃午飯的時候,我悄悄給你留點。”顧大丫朝她笑著眨眼。
小來是郭嬤嬤身邊最得力的人,為人踏實,顧大丫想著,與她交好,總沒壞處。
“我的飯食也得了,咱們去吧。”顧青竹拾掇好了,解下圍裙道。
一碟糖醋拌黃瓜、一碟辣蘿蔔條、一碟炒酸筍、一碟熗豆芽,四樣小菜由顧大丫她們依次端上來,擺放得整整齊齊,最後上的是顧青竹托盤裡的兩碗麵。
“青竹,你今兒可是比賽,就給我們吃這個?”郭嬤嬤看著幾碟小菜,有些驚訝道。
“這馬上就是夏至了,麥子經過深冬、整春、初夏三季才剛剛成熟,此刻正是吃麵最好的時候,而此時的蝦更是可遇不可求,嬤嬤,請先嚐嘗吧。”顧青竹並不介意她的質疑,微笑著說。
在郭嬤嬤說話的時候,慕錦成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那碗麵剛端進來,獨特的香氣就已經勾了他肚子裡的饞蟲。
可當他看著那碗如山水畫般的面,一時又捨不得吃了。
潔白如玉的面折成三折,紋絲不亂地在湯水中微露出一點頭來,綠的菜秧,黑的木耳,漂浮在湯水上,七八個溜圓的丸子,潔白中點綴著些微的紅,很老實地聚在一起,而另一邊堆著一大勺濃醬,靠近湯水的部分已經化開下沉,一些黑褐色的小粒微微盪漾。
慕錦成俯身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搖搖頭,陶醉道:“好香的蝦籽面啊!”
顧青竹有些許訝異,她原以為蝦籽面只有顧家坳人才吃,畢竟山裡的蝦蟹都很小,一年也就這個時節蝦抱籽,能剛巧遇上做蝦籽醬的機會特別少,過了時令,最多做些蝦醬,那個味道雖鮮,卻腥味重,與這個不能比的。
“這味道……真的太鮮了!”郭嬤嬤吃了幾根蘸了醬的面,驚歎道。
聞言,慕錦成的口水瘋狂湧出來,他將面略微攪拌,“呼嚕”吞了一口,面勁道彈滑,木耳香菇軟糯,蝦籽十分飽滿,偶爾上下牙嗑到,瞬間在口中爆裂。
而那濃縮的醬,鮮香濃郁,好像還帶著烈日陽光的炙熱,當這些滋味次第在口中綻放的時候,辣味如影隨形,霸道地入侵,給人更鮮明的味覺感受,忍不住想要再吃一口,再吃一口。
吃的就是這樣迫切,當碗裡的麵條過半時,慕錦成的額頭慢慢沁出熱汗,他搛了幾片黃瓜吃,清涼之氣直入心底,酸甜的口感更是恰到好處。
“三爺,這幾個小菜都很有味兒,豆芽拌在面中,吃著清爽脆甜。”平日裡很嚴厲的郭嬤嬤,此刻眼角的褶子,也因著美食舒展開來。
慕錦成早在老君山就吃過顧青竹家的小菜,這會兒再嘗,舌尖味蕾再次被激發,有故友重逢的喜悅。
肉丸溜圓滑彈,慕錦成好幾次都沒法用筷子搛起來,只得用木勺連著湯水舀了一個,牙齒輕咬,鮮嫩的肉汁漫溢位來,細嚼之下,可吃出三種肉食不同的層次感。
蝦肉是肉丸的精華,是舌尖最容易捕捉到的大顆粒,雞肉末層層包裹,增鮮提味,而五花肉泥幾乎全化作肉汁,外層經水煮凝結,內裡溫潤的肥膩彌補了蝦肉和雞脯肉的柴幹。
這樣美味的一碗蝦籽面,怎能不讓人垂涎三尺,慕錦成甚至將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郭嬤嬤年紀大了,已經很久沒這麼暢快地吃一頓飯,今兒顧青竹做的面實在太驚豔了,這次比賽,兩撥人實力懸殊太大,顧青竹輕而易舉地贏了。
這種一邊倒的結果,毫無懸念,顧二妮敗得一塌糊塗,當她知道,顧青竹僅憑一碗麵贏得她,幾乎氣得嘔血,更把彭珍珠恨出一個大洞。
都是鄉下丫頭,一碗麵,誰還不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