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家的織坊在哪裡,工錢怎麼算,吃住呢?” 大丫是個直性子,接二連三問了一串問題。
“織坊離西市不遠,只要進了織坊都管吃住,學徒期間沒有工錢,經師傅考核後能獨立上手的,按三十文一天算。” 譚子衿笑盈盈地說。
“學徒沒有工錢啊?” 大丫有些洩氣,嘟囔了一句。
“繅絲的工期有限,也就一兩個月的時間,所以學徒越早上手,越能掙錢,若是你有本事學一天就能經過考核,第二天就按熟手記工,再說,繅絲是門手藝,你今年學會了,明年再來,就能直接按工領錢。”譚子衿半點不惱,仍舊笑容不改地輕聲慢語。
這個臨工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了,想當初,顧世福帶著村裡人到昌隆酒坊打臨工,足足白翻了一個月酒糟,才被留下來做事,等到結賬的時候,又被百般苛刻,每人或多或少都會被胡管事坑錢,但為了明年還有活做,村裡人大多隻能強忍下這口氣。
“青竹……”大丫明顯心動了,她暗暗地拉顧青竹的衣裳。
“您若是不急,我回村裡幫您問問吧。”顧青竹想了想,遂應承下來。
馬上就是夏天了,田地裡沒啥活,繡帕子又汗手,若是能結伴出來打工,村裡的姑娘們多少能掙些錢,貼補家用,況且譚大小姐似乎很缺人手,給的條件都很優渥。
“那就拜託了,我已經收了兩天蠶繭,約有百斤了,若是能早些來人,自是最好的。”譚子衿頭一年開織坊,事情千頭萬緒,當然想早點開工。
“我會抓緊的,若找著人,直接讓她們到這裡來找您吧。”顧青竹點點頭道。
幾人又說了些細節上的事,隔了會兒,賬房將她們的錢款交割清楚,顧青竹三人便離開了東市。
秦氏要買糧扯布,大丫一心想去看梁滿倉,又不好意一個人見他,軟磨硬泡,顧青竹只得陪她找到縣衙。
可不巧的是,守門的衙役說,因著東市蠶市開張,為保安全,巡街和捕快都撒出去了,不到晚間是不會回來的。
她們剛從那裡來,見識了蠶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想從潮水般的人流中找出一個人來,根本是想都不要想。
“咱們回吧,知道滿倉哥在這裡就行了,他公務繁忙,不好打擾的。”顧青竹拉著大丫準備離開。
“可……”顧大丫不死心,仍舊扭頭張望。
正在此時,從門內走出兩個人,一個穿蓮青色蘇繡長衫的俊俏男子一眼看見了顧青竹,忙拽了旁邊一身湖水藍的綾衣青年。
“顧姑娘!”蘇暮春急喚了一聲,語調輕快歡喜。
顧青竹聞聲轉身:“蘇公子,這般巧,你胳膊好了?”
“也就是譚先生謹慎,要養著,可我嫌吊著胳膊礙事,沒兩天就撤了。”蘇暮春笑意盈盈地走過來。
“咳……”跟在後頭的慕錦成佯咳了一聲。
他這麼大一個大活人,難道這丫頭就看不見?
“適才還是小娘舅眼尖,他一眼就看見你了,你們這會兒是來找梁滿倉的?”蘇暮春又問。
慕錦成暗暗咬牙,這個不長心的外甥,當真是個豬隊友,立馬就把他給賣了。
“我們出山賣蠶繭,順道來看看他,剛才門房大哥說,他去了蠶市值守,我們正打算回去了。”顧青竹依舊假裝看不見慕錦成,這人是個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主,可不能太給臉,就該晾著不理。
“我們正打算到東市去,要不同往?說不定能遇上。”慕錦成終於憋不住,介面道。
“不……”顧青竹不想和他多有瓜葛,本想說不去,奈何大丫一直捏她的手,只好改口道,“不會太麻煩了吧。”
“無妨,巡街和捕快每個人都有定點的範圍和營房,咱們找著崔阜一問便知,很好找的。”蘇暮春和煦地說。
果然,有了蘇暮春,找梁滿倉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幾個坐在崔阜最大的臨時營地裡,剛喝了一杯熱茶,一個巡街就把梁滿倉找來了。
“你們怎麼來了?村裡出啥事了?”梁滿倉一見她倆,有些緊張地問。
“無事不能來找你呀,咱們和秦嬸子出來賣蠶繭,剛好瞧瞧你在這裡好不好。”顧青竹怕大丫尷尬,忙搶著說話。
旁邊一個人聽了,很想呲牙,他才來當值幾天,你就這般想念,簡直是極其嚴重的區別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