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黎律法,亂說話,是要被割舌頭的,您是青竹的長輩,咱也不好告到縣衙去,只好讓這些雞代為受過了。”一聲冷哼,從大榆樹上躍下一個健碩的青年,正是梁滿倉。
“壞小子,你賠我的雞,你殺它們,還如殺我呢!”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亂蹬,卻不敢上前糾纏。
梁滿倉原本是路過這裡,想到山上看捕獸陷阱有沒有抓住獵物,卻聽見吳氏大肆汙衊顧青竹和他,想來謠喙從來沒有真正止住過,這令他氣憤不已,但打一個老嫗,他是下不去手的,可殺雞能讓她比打在身上更疼,他何樂而不為呢!
一旁的朱氏捂住肚子,疼得額頭冒汗,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拿惡毒的眼神盯著梁滿倉,如果眼刀可以殺人,她一定已經將他大卸八塊了!
“你這個死婆子,我和你做鄰居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你與孫女吵架,幹嘛捎帶上我們!”隔壁的馬老太氣急敗壞地衝進來,伸手就往吳氏臉上撓。
“你個瘋子,打我做什麼,那些話可不都是你告訴我的!”吳氏拼命用手臂護住老臉,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滿倉,滿倉,我可啥都不知道,啥也沒說,都是她栽贓陷害,你放了二狗子吧。”馬老太苦苦哀求。
梁滿倉在來這之前,收拾了罪魁禍首,這會兒,二狗子像個巨大的蟲子,正被倒掛在他家門前歪脖樹上晃盪,這要掛一天,只怕要爆血而亡,馬老太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雖說不爭氣,但好歹母子倆相依為命,馬老太斷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受吳氏的連累,白白丟了性命,所以這才跑了來。
“我早不止一次警告過,不要亂傳謠言,壞旁人聲譽,當日情形如何,你們心裡清楚得很,結果還是流言滿天飛,今兒活該他受的!”梁滿倉聲音低沉,暗含隱忍的怒氣。
“你這死婆子,你害慘我們了!”馬老太發瘋地捶打吳氏。
吳氏瘦骨伶仃,哪是瘋癲的馬老太對手,她不僅沒有還手的機會,甚至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打死你,打死你!”顧大寶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衝上去對馬老太拳打腳踢。
朱氏生怕暴躁的兒子手上不知輕重,真把馬老太打出個好歹來,若鬧出人命,可就闖大禍了,她強忍著肚痛,蹣跚地上前抱住顧大寶。
原本有些傻的顧大寶這會兒狂躁發作,哪裡聽得進朱氏的阻攔,仍舊發瘋的猛捶狠踹,一個老太太怎經得住這樣暴打,很快就癱軟在地,臉上血汙橫流。
“這是怎麼了?”顧二妮揹著一簍野菜回來,看見面前的混亂,一時愣住了。
“死丫頭,還不快把你哥拉走!”朱氏看見她,厲聲吩咐。
“啊?哦!”顧二妮這會兒才看清顧大寶在玩命地揍隔壁馬老太,她趕忙丟下揹簍,上前用力拉拽顧大寶。
“青竹,我們回去吧,由著他們狗咬狗!”梁滿倉拍拍手道。
他的話引來了顧二妮怨恨的眼神,她看著顧青竹姐弟和梁滿倉出了門,用力咬住嘴唇。
“啊!”正當顧二妮分神的時候,發瘋到喪失理智的顧大寶,回身惱怒地對著她的臉揮了一拳,直接將她打倒在地,嘴角滲血。
“沒用的東西,平日的飯都餵了狗不成!”朱氏用力抱住顧大寶的一條胳膊,還不忘責罵顧二妮。
梁滿倉要去山上,遂與顧青竹姐弟在路邊分開,他走過馬老太家門口,揚手一彈,一粒石子如同一把快刃,一下子割斷了繩索,二狗子直接摔在地上嘴啃泥,可他半點不敢做聲,麻溜地爬起來去找他娘。
二房院裡亂成了一鍋粥,朱氏和顧二妮拼命往外拉顧大寶,而顧大寶肥碩的身子壓著馬老太,可憐骨瘦如柴的吳氏被墊在最底下,就差有出氣沒進氣了。
“嗷!”二狗子進門一見這情形,只當二房一家子合起夥來欺負他老孃,二話不說直衝過去,一把薅住朱氏的髮髻猛拽。
“放手……”朱氏吃痛,尖叫不已。
在旁人家裡打牌的顧世貴得了訊息趕回來,一腳踏進院子,看見的就是這般雞飛狗跳的情形。
顧青竹可管不了這些,姐弟三人回了家,顧青竹給青英重新洗了臉紮了頭髮,香囊沒有了,她便把先前繡的一個艾葉菖蒲的棉布帕子找出來給了青英,也算是應了端午節的景。
青英慣常是要午睡的,這會兒兼著哭累了,不一會兒就攥著帕子睡著了。
顧青竹輕手輕腳出去,將簇架準備妥當,又清理了蠶沙和焦糠,那些大蠶通體雪白肥壯,最近更是日夜不停地吃桑,再過一兩日只怕就要上簇了。
“青竹,你在不在家?”梁滿倉拎了一隻野兔在院外喊了一聲。
“來了。”顧青竹低頭走出來,邊走邊拍掉身上沾的焦糠末。
“我明兒就走了,你知道我不太會做菜,上次大家夥兒幫我伐木,我還沒來不及感謝,今兒能不能麻煩你幫著做幾樣菜,請請他們?”梁滿倉憨厚地笑問。
“這有何麻煩的,我今兒正做了乾菜燒肉,再拿野兔燒一盆麻辣兔肉,另添些蔬菜就得了。”顧青竹滿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