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門前的人轟然散了。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離開,還是有人心有餘悸地看向那敞開的大門。
門前擺好的攤面,連同桌椅板凳都被段三郎粗暴地踹翻踢飛,那滿頭是血的王嬸更是被人直接推出了門。
推她出來的人嘴角還帶著不以為意的冷笑,靠在門口抱手道:“西晉律《地法篇》十九條,無故侵佔他人房舍、地皮者,罰銀三百兩,杖擊四十,貶民夫築城三年。”
此話一出,那痛得呼天搶地的王嬸頓時瞪大了眼睛。
段三郎陰險地勾起嘴角,“對了,還有偷竊、盜取他人財物者,杖擊二十,貶民夫三年。至於逼殺無辜之人者……當斬。”
“當斬”二字輕飄飄的,但從段三郎嘴巴里吐出來,卻像一把鐮刀,狠狠割在了王嬸的脖子上,嚇得王嬸臉色蒼白。
老實說,在他人房子面前擺攤其實算不得什麼。
可說出這話的不是別人,是臨安府尹的兒子,臨安最囂張跋扈的衙內!這話簡直就跟判定死刑沒什麼兩樣!
而最可恨的還是……他說的是無可反駁的事實!
王嬸嘴皮發顫,下意識想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可以幫忙,至少為自己說一句話也好。
可她的視線一掃過去,所有人都默契地避開了目光,連路人也都不敢多加逗留了。
王嬸恐懼到了極致,她昨天明明聽說這段衙內在找杜三思的麻煩,在小酒館大鬧一場,還把人打暈了,怎麼今天段衙內卻突然出現為杜三思說話了呢?
她大惑不解,也驚恐萬分。
而後,她竟連自己鋪子上的東西都顧不得,捂著被打破的額頭就倉皇逃走,頭也不敢回!
段三郎倚在門前冷笑一聲,倏然轉頭衝著背後看了一眼,“看個屁,再看一眼本少爺把你那招子挖出來!”
偷窺的鄰居猝不及防,只覺口水撲面,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自己麵餅上。
順便“噗”地放了個臭屁。
噫。
本來要在這裡買菜餅的人登時散開,退避三舍不說,還一臉倒盡胃口的模樣。
鄰居:“???”我特麼招誰惹誰了?!
段三郎哈哈大笑,不屑地掃了眼敢怒不敢言的鄰居,而後轉身就走進了酒館。
他先是掃了眼被蝗蟲過境般的大堂,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而後又順腳勾了個小凳子過來,盯著那邊抱著小奶狗、揹著小包袱一臉警惕的杜三思。
“跑那麼遠幹什麼?過來點!”
“不!”杜三思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樣,嘴巴又一禿嚕。
“嗯?”段三郎危險地眯起眼。
美眸狹長,卻盡是冷刀子,杜三思瞬間清晰了過來,怯怯笑道:“哈哈……我是說,不急,我搬個凳子先。”
段三郎似笑非笑,就看著她磨磨蹭蹭找了半天凳子,好整以暇地摸著腰間一塊玉佩不說話。
然而房間就這麼大,東西就這麼多,再磨蹭也耽擱不了多久。
小奶狗奇怪地揚起頭,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碰了碰杜三思的衣襟。
杜三思下意識避開了。
小奶狗頓時委屈巴巴,可憐兮兮地揮著小爪子想往她肩上爬,杜三思驚了一下,忙將小奶狗按住。
不怪她反應大,實在是小時候被狗咬過,有點怕。
更何況,她還是個喵星人黨!
這就很尷尬了,杜三思不好意思地挑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然後將小奶狗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