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光不留一個也不能留”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他們。”
“殺殺”
“求求你”
“貓咪哥,鼻紅紅。著瓦頂,咬底儂?我弟著厝真好疼,阿汝快去咬別儂”
艾米把頭倚在門框上,望著上面黛色的天幕,今晚沒有星星,只有一彎尖鉤似的月亮,斜斜地掛在天邊,不時被翻湧而過的烏雲遮蔽住。她嘴角抽動了幾下,隨即感覺臉頰一涼,兩道淚水滑下下巴鑽進衣領中。
“女娃娃,你怎麼會唱這首童謠的,你不是在西洋長大的?”
她聽到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剛想回頭,肩膀已經被於氏輕輕摁住,她在她身旁坐下,另外一隻手中端了碗熱騰騰香噴噴的東西。
“米油。”艾米臉上瞬間多雲轉晴,她嚥了口口水,轉臉看向於氏,“是做給我吃的?”
於氏笑著點點頭,將碗遞給艾米,“深兒讓我給你做的,不過,你一個在西洋長大的小丫頭,是怎麼知道米油的?”
艾米吹散碗上的熱氣,吸溜了一口米油進肚,這才心滿意足答道,“深兒哥哥告訴我的呀,他說您熬的米油最是香甜可口,果然沒有騙人。”
“喜歡喝米油,會唱貓咪哥,倒像是三坪村長大的孩子,”於氏看著艾米一笑,露出臉上深淺不一的紋路,“歌謠也是深兒教你的吧?”
艾米正在大口喝著米油,聽到這句話,忽然愣住,衝著碗打了個飽嗝。
“這首歌是另外一個人教我的。”
“誰啊?”
“我娘。”艾米嘟起嘴巴,眼淚撲簌簌落在碗中,可是她卻不去管它,只端著碗將裡面的米油喝乾淨了。
“我想我娘了,”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於氏,“我好想她,想她溫暖的後背,想她經常別在耳後的細軟的頭髮,還有她的手,她的手指好柔軟,撫在我臉上,就像夏末的風。”
“快,擦擦,”於氏忙不迭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把艾米的眼淚拭掉,不知為何,這孩子一哭,她就覺得心裡慌得很疼得很,好像那淚珠兒都砸在了自個兒心上一樣,“這麼漂亮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話音未落,身子卻忽然被艾米抱住了,她肉乎乎的小手箍得她有些喘不上氣,心臟突突跳著,像是要從胸口衝出來一般。
艾米用下巴抵著於氏的胸口,用最是輕嫩的聲音衝她說出了一句她聽不懂的話,她想,那應該是外國話,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會使用自己最熟悉的語言,艾米也一樣。
可是為何,在聽到這句話時,她也跟著她哭了呢?於氏感覺淚水滾出眼眶,滴落在艾米細軟的頭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