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墨梅院靜悄悄的,下人們行動總是躡手躡腳,就怕吵醒午睡的蘇溪。
屋裡冰盆擺的遠遠的,香草坐在床前替蘇溪打扇,香蘭在桌邊繡花。香蘭看看天色,與香草小聲商議道:“都到申時了,我們是不是該叫小姐起床了?”
“小姐近日的午覺是越來越長了,也不知是好是壞,明日我再去問問何大夫。”
“嗯,那我們把小姐叫起來吧。”
“好啊。”
兩丫頭雖說得好好的,可誰也不見動靜,沒辦法,最近蘇溪的起床氣實在有些大,她們可是怕了。
就在這時,陸怡寧款款走來,香蘭香草彷彿看見了救星,連忙央陸怡寧幫忙。
二八年華的姑娘已經長開了,明豔得不可方物,瞧著倒是比前兩年活潑了些。
“你們兩個倒是拿我做擋箭牌了?該打!”陸怡寧作勢要打,不過到底沒下重手,她揚了揚手中的信,道:“我也有金牌令箭的。”
她搖醒蘇溪,蘇溪果然一臉怒容,陸怡寧趕緊將手中的信遞過去,說:“是蘇雲姐姐的信哦。我來找你說話,剛好碰到人給你送信就順便帶來了,嫂嫂確定不看看嗎?”
“蘇雲的信?”蘇溪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她開啟信讀到“……三哥於渝東修築堤壩使汛期安全度過,保護一方百姓,功勳卓著,特調回京升任工部尚書,准許入閣議事……”
“三哥現在就入了內閣?過兩年豈不是要當首輔了?”蘇溪頓時樂了,瞌睡蟲消失的無影無蹤。
陸怡寧泯著嘴笑起來,她雖多年未見三公子,可三公子的風采早已傳進千家萬戶,陸怡寧同蘇溪走的近,自然更為熟悉,心中下意識也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現在哥哥升官,陸怡寧發自內心替他高興。
“雲姐姐還說了什麼?”陸怡寧追問道。
“三哥的就這些,”蘇溪繼續讀下去,“她還說,王煦陽也升官了,雖然只升了一級,三妹還是高興了好久,不過……嗯?王煦陽竟然好意思提納妾?還是在三妹懷孕的時候好上的?真是豈有此理!”
蘇溪氣得恨不得立刻去京城把王煦陽捉來打一頓。
王煦陽吃老婆軟飯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了,他住的宅子是老婆買的,官位是老婆拿錢通的關係,外出應酬也是找老婆拿的銀子,靠他自己那點俸祿連下人的俸祿都發不起,蘇溪想不通他怎麼有臉揹著蘇蓉養外室?
“嫂嫂別生氣呀,你可是雙身子的人,氣不得。”忘了說,蘇溪總算有身孕了,之前陸宥真覺得她年紀小不宜要孩子就偷偷找大夫配了避孕的藥方子,可憐蘇溪求神拜佛從期盼雙生子到只要能生就行,再到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好了,心路歷程坎坷萬分。
陸怡寧還在寬慰她:“京城有云姐姐和彤姐姐在,不會叫蓉姐姐吃虧的,況且三公子馬上要去京城了,蓉姐姐有人撐腰你就放心養胎吧。”
蘇溪氣得吃了一大碗銀耳櫻桃羹才覺得好些了。
瞧著蘇溪砸吧嘴意猶未盡的模樣,香草忍不住打趣道:“我怎麼看夫人像是找藉口想多吃些銀耳羹呢?”
“好哇,你個死丫頭,現在連本夫人也敢調侃了,看我不打你。”蘇溪作勢要敲她,香草趕緊討饒,連聲喊道“夫人饒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香草躲往陸怡寧身後向她求救,蘇溪這才歇了手,只是嘴巴不肯饒人:“你可好好向香蘭學學吧,你這樣可怎麼嫁的出去?到時我的面子都不管用看你怎麼辦。”
新帝年紀輕,自然更喜歡啟用年輕人,陸宥澤便入了新帝的眼,他是陸宥真的哥哥,又是魯親王的外孫,新帝看他自然要多幾分親近。
陸宥澤在京中混的開,陸夫人便有些坐不住,魯親王就以思念女兒為由求得太上皇同意讓她回京。
陸夫人急忙收拾東西回京做她的章華公主,再沒管過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餘年的夫家,夫妻情分一朝散盡。
陸夫人走後,陸老爺頹廢了兩日便又恢復往常鬥雞走狗的生活,府中事物皆交給陸宥真夫妻,快快樂樂做他的老太爺。
陸宥真對他爹頗為嫌棄,卻不忍心看一群弟妹往後孤苦無依,只能挑起這個重擔,任勞任怨賺錢養家,與蘇溪過上聚少離多的苦命日子。
蘇溪年紀雖輕,可她本是侯夫人,現在又榮升陸家主母,別人見了她都要尊稱一聲夫人,香蘭香草也跟著這麼稱呼,只是私下裡還是更喜歡叫“小姐”。
香蘭香草作為蘇溪的貼身大丫鬟,求娶的人自然多,香蘭在去年嫁了個陸宥真手底下的年輕掌櫃,脫了奴籍,只是如今還在蘇溪身邊做事。香草性子跳脫,一張嘴巴厲害著呢,來求娶的都被她懟了回去,至今沒說成親事,她倒是懵懵懂懂也不怎麼在意。
“有夫人幫我,我可不怕,”香草笑嘻嘻地說。
香蘭怕她們還要鬧,傷了孩子可不好,於是繼續把話題拉回信上:“夫人再看看,四小姐可還說了什麼?”
蘇溪這才想起信未讀完,繼續讀道:“……五妹大約才是我們姐妹中過得最快活的,五妹夫如今不用日日進宮為皇上講學,甚是清閒,他在太學宮掛了職,三五日去講回課,其餘時間陪著五妹妹或是讀書寫字、或是遊山玩水,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