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懷瑾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還不就是教育改革的那些事情。你也知道，去年中央出了個決定，要把發展基礎教育的責任交給地方，要實行九年制義務教育。
現在主要責任下放給地方了，咱們京海市重點學校的財政還好，可那些差一點的學校怎麼辦，偏遠地區怎麼辦？教師待遇、校舍建設、教材供應，哪一樣不是大問題？我這擔子是越來越重咯。”
曲校長安慰道“您這擔子多少人想要還要不上呢。正好藉著您當上主任的東風，我想問您個事。我們一中有匹黑馬，您也認識，就是裴家的小女兒裴瑜。
這孩子在學習上天賦異稟，是個難得的好苗子，連我們學校最有經驗的數學組長都說從教那麼多年來沒見過這樣的學生。
爸，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把她也放到數學奧賽的冬令營裡去參加選拔？您也知道，鮑老爺子雖然是商人，但對教育特別關心。昨天鮑家的宴會，裴瑜也在。鮑老爺子很重視這件事情，宴會上特意提起，點名讓裴瑜去參加冬令營的。
曲懷瑾眉毛一挑，沉吟片刻“哦？鮑老爺子開口了？行，裴瑜的事我記下了。既然是鮑老爺子親口提的，那這事確實得重視，他看重的學生肯定不會差。”
“這樣，”曲懷瑾從桌上一疊檔案中抽出一份名單，拿起筆在紙上做了個記號，“數學冬令營的名額本來已經定了，我會親自跟組委會打招呼，再增加一個名額。”
“另外，推行素質教育的事情你也要多上點心，去年開始不少人批應試教育的弊端，全國範圍內產生了素質教育的討論，我看啊，素質教育會是接下來幾年的大趨勢，但具體應該怎麼搞，還沒有確切思路。
你們學校是重點中學，有條件先行先試。不能光顧著培養競賽尖子生，要從整體上提高學生的素質。你得拿出點新思路來，別老是以分數論英雄……”
說著說著，曲懷瑾一拍腦袋“哦對了，永康，我還得問你個事。”
曲校長挺直了身子“爸，您說。”
曲懷瑾說“我看到了一份從你們學校傳出來的學習分享會筆記，寫得很好啊，我特地看了好幾遍。裡面談到的那些方法很有前瞻性，這不正是我們一直在尋找的素質教育的方向嗎？”
曲永康的表情有些意外“哦，您是說我們學校上週六那個分享會的筆記吧？內容確實不錯，思路很新穎。”
曲懷瑾“對。可惜筆記沒有署名，是你們學校哪位老師寫的？這麼多學習方法一下子拿出來，只有在教育戰線摸爬滾打多年才能有這份功力，這位寫筆記的同志肯定是哪位老教師，或者研究教育多年的專家吧？”
曲永康輕咳一聲“您可能誤會了……”
曲懷瑾沒注意到兒子的猶豫，接著往下說“他在前些年最艱難時候都沒放棄教育事業，辛辛苦苦積累這麼多學習經驗，還全都無私地分享出來，這不就是活雷鋒嗎？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給這樣的同志更多機會？”
曲永康試圖插話“爸，不是……”
曲懷瑾打斷道“先聽我說完。教委最近在起草新的素質教育改革方案，正缺這樣有見識的同志。你看能不能把這位老師借調過來，輔助我們做幾天工作？怎麼樣，你們學校能放人吧？你回去跟這位同志好好說說，就說是我曲懷瑾親自點的名，組織需要他。”
曲校長聽完父親的話，表情越發為難。
曲懷瑾看到兒子的反應，忙道“這樣的人才全國都不多見，你還想瞞著我？作為校長，你要有識人用人的眼光和膽量。明天，就明天，把人安排過來，我要親自和他談！等我們把工作的具體細則給落實好，馬上把人給你還回去。”
曲懷瑾說得有點口乾了，又倒了杯茶水喝。
曲校長還是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
曲懷瑾喝了口茶，繼續很認真地問道“怎麼了，這個人現在的編制不好調動？”
曲校長斟酌著怎麼開口“這個……爸，她沒編制。”
曲懷瑾趕緊說“沒編制？那更好辦了！正好教委這邊有幾個職務，我可以馬上幫他解決編制問題。這種人才可不能浪費啊！趕緊把人送過來，我和他好好聊聊待遇問題。”
曲校長苦笑道“爸，您先別急。這個筆記作者我知道她是誰，但她不是我們學校的老師……”
曲懷瑾皺眉，繼續問道“不是老師？那是誰？這個筆記是你們學校傳出來的啊，總不能是外校的人借用你們學校教室開的講座吧？”
曲校長看著父親期待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聲音有些遲疑“也不是，這個筆記的作者，就是裴瑜。”
曲懷瑾重複道“裴瑜？”
曲校長看到父親難以置信的表情，又補充道“就是我剛才和你說的那個裴家小女兒，還是個高三的學生。這篇筆記是她在學校學習分享會上講的內容，後來被同學們一起整理成文字的。”
曲懷瑾還是不敢相信“什麼？你是說這些筆記是個高中生想出來的？不可能吧！這篇文章的思路，連我們教委的一些同志都自嘆不如啊，不像是一個十七八歲孩子能想出來的。你確定沒搞錯？”
曲校長點頭確認“千真萬確。那場分享會，我就在講臺下坐著，全程都聽完了。裴瑜還給《京海日報》投稿了一份英語學習方法的文章，今早我看到已經見報了。”
曲懷瑾難以置信地翻出桌子上的筆記，又仔細看了看“現在不少學校只重視題海戰術，卻不教孩子們怎麼思考，怎麼舉一反三。裴瑜小小年紀就能看透這一點，實在難得，讓人難以置信！”
曲校長表示認可“裴瑜這孩子確實不同凡響。要不是這麼天賦異稟，鮑老爺子也不至於親口點名要她參加數學奧賽冬令營。”
曲懷瑾猛地站起身“我得親自見見這個小姑娘，你回去後叫她放學過來一趟……不，咱們現在就去學校找她！”
曲校長一臉無奈“爸，現在是上課時間。要不要我先通知她的班主任，另外找機會安排個正式會面？”
“不必了！”曲懷瑾已經拿起公文包，起身走向了門口，“我正想看看這孩子平常在課堂上是什麼樣子。走，你開車帶我去學校，帶我去見見她，路上再詳細給我講講這個裴瑜同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