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說著說著,陳老師的語氣漸漸變得憂傷,也突然沉默了下來。
姚思蔓聽耳邊沒動靜了,稍稍轉過頭,瞧了瞧身旁的男人,一眼就看見了他望著藍藍的天空在發呆的安靜模樣。
陳老師的眼睛裡似乎有一種難掩的低落情緒,似是有悲傷逆流成河,彷彿是在懷念著那些回不去的過去和那些回不去的人,還有那個回不去的自己。
陳老師安靜下來以後,姚思蔓也不說話,靜靜地陪他在初中部頂樓的天台坐著,一起沐浴著和煦而又迷人的陽光,一起聽秋風嗚咽。
氣氛沉寂了許久,或許是因為信任,又或許是因為和姚思蔓亦師亦友的那一層特別的關係,陳老師仰望著遙不可及的蒼穹,突然跟她聊起了他的初戀女友,也就是姚丫丫的親生母親。
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敞開心扉的暢聊起他藏在心底多年的心事。
等他說起來後,姚思蔓才知道,原來陳老師之前提起過一次的那個他在外省上大學的時候相戀的女友,就是當年他偷偷讓人給她送過一首情詩的那個隔壁班花。
陳老師懷念深深地講完有關他們兩個過去那一個個青澀又浪漫的愛情故事後,當他提及到他們兩個人最後的那一個悲催的結局的時候,他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他說,如果當年他能將她保護好,就不會意外的有了孩子,既然當時有了孩子,他如果能多一點擔當少一點年少輕狂,或許她也不至於會對他失望到要不辭而別,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了吧。
他說他的心裡有很多的自責與悔恨,但卻也非常慶幸他此生能遇見過那一個女人,她給了他一個這麼好的孩子,也曾經為他傾其所有,給過他一段真實存在過的繁花似錦的青春年華,那是他難以忘懷的最美好的回憶,也是他生命裡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說他這些年沒有在別的女人的身上再找到和當初一樣心動的感覺,也不曾遇見過一個只為了愛而願意愛他的女人,就算他對誰有過一絲好感,也總覺得缺失了什麼,所以他才一直都沒有結婚......
聽著陳老師講述著他曾經的純真歲月和他對成長的感悟,姚思蔓也呆呆地望著廣袤無垠的天空,就像是在凝視著永不停歇的光陰,心事如潮水般湧來。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屬於她和佟敏昆過去美好的點點滴滴,也想起了這些年那些令人心酸又可笑可悲的相親經歷......
那一次長談後,姚思蔓有點想念姚丫丫,當天在夢之屋的工作結束後,她給陳老師打了電話,問了他家的地址,就匆匆趕了過去。
由於不想麻煩陳老師,她回絕了他要過來親自接送的好意。
等姚思蔓找到陳老師家樓下的時候,姚丫丫和陳老師早早就已經等在了那兒。
一看見姚思蔓,姚丫丫眨巴著清澈如水的眼眸,很興奮地朝她跑了過來,臉上露出格外燦爛的笑容,笑得也格外的爽朗。
來到陳老師家後,陳老師去廚房切水果,姚丫丫則是興致沖沖地拿了一本本子和一支筆,開始用文字和姚思蔓交流了起來。
姚丫丫說她現在有了一個溫暖的家,有了一個很疼愛她的爸爸,也被安排在了一個聾啞學校上學,已經學會了很多手語,認識了很多漢子和知識,還交上了幾個很要好的朋友,過的很好,讓姚思蔓不用擔心她。
姚思蔓看見姚丫丫現在生活的很幸福,一切也都步上了正軌,心裡暗自為她高興著。
姚丫丫開心地交代完了自己的情況,又用文字問起了姚思蔓的近況。
然而姚思蔓卻沒有太多可以說的話,只笑著說學校的同學很喜歡她,她最近過得很好。
姚思蔓在瞥見桌上的一本作業本封面上的名字是姚丫丫的時候,有點奇怪她為什麼還叫這個名字。
姚丫丫正準備低頭寫些什麼,陳老師端著水果從廚房走了出來,大概是聽到了姚思蔓在客廳裡問的話,開口替姚丫丫做出了回答。
陳老師說他雖然是姚丫丫的親生父親,但這些年一直都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讓她吃了太多的苦,既然姚丫丫是她救的,她又很喜歡這個名字,那以後她就叫姚丫丫。
那天晚上,姚思蔓在陳老師家待了很久,最後盛情難卻,索性留在姚丫丫的房間裡過了一夜。
深夜,姚丫丫抱著姚思蔓的腰,早已經入睡,可姚思蔓亮晶晶地睜著一雙眼睛,卻是捨不得睡。
聞著有太陽香味的被子,聽著耳畔綿長的呼吸聲,望著漆黑卻不可怕的夜,一切都那麼的平靜祥和,姚思蔓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馨感覺,心裡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