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我跟她啊,說來說去,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真的是合不來。
再這樣耗下去,忍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都說人心隔肚皮,難猜,難猜!難猜哦......”
話到此處,大姑父搖頭嘆息,看上去恍恍惚惚的,像是失望著什麼,像是在後悔著什麼,又像是在惋惜著什麼。
姚思蔓沉默了。
回憶過去,正是因為她和母親沒有真正看清楚大姑媽這個人的本質,才會被她耍的團團轉,以至於讓她在錢的事情上鑽了這麼大一個空子。
仔細想想,要說“人心”二字,的確最是複雜,也最是難懂。
心念至此,姚思蔓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捧著的那個皺皺巴巴的黑色塑膠袋,又有些擔心地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大姑父,你把你所有的錢都給我了,那你自己呢?
要不......三萬塊錢我留下,你自己的五千塊,你就拿走吧。”
說著,姚思蔓猝不及防地將黑色塑膠袋塞回到了大姑父的手裡,不經意觸碰到的,是一抹堅硬與粗糙,一隻長滿老繭和裂紋的掌心。
“小蔓,你儘管放心拿著。
我啊,你就不用擔心了。
以前和我一起在託運部工作的一個大兄弟現在長本事了,在金桔市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鞋店。
前陣子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讓我願意的話,就過去給他幫忙,包吃包住,工資是以前的三倍,工作也不會像在託運部搬東西那樣累,我覺得這個機會挺難得的。
我正準備去汽車站呢,下午就去他那。”
大姑父黝黑的臉頰被正午的明亮之光所暈染,當談及他自己接下來的打算和安排之時,他的眼裡泛著希望的光。
一番推諉過後,姚思蔓見大姑父執意要把錢留給她,想著他現在又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便不再拒絕,百感交集地收下了。
談完事情以後,姚思蔓將大姑父送到了校門口。
臨別時,大姑父眼神複雜的看著姚思蔓,沉默了許久,也掙扎了許久才開口,“小蔓,我知道我這個大姑父當的不夠格,明明知道你害怕家裡吵架,卻還是三天兩頭的和你大姑媽鬧。
其實吧,你媽出國前找過我,跟我提起過你小時候的事情,也叮囑過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的情緒。
說句心裡話,我每一次看見你躲在樓下的樓梯口,我這心裡也真不是個滋味兒。
可是你也知道我就是這麼個急脾氣,有時候被你大姑媽氣的,我真是......真是連我自己都想要打!
哎,算了,不說了,都不說了。
你以後好好學習,好好照顧自己,萬一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難事,你就打電話到我工作的鞋店找我,我要是有能力幫的話,我也會搭一把手的。”
說完,大姑父將一張紙條遞給了姚思蔓,順勢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愧疚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彎下腰提起腳邊的那兩個蛇皮袋,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幾步,而後頂著一頭明媚的陽光,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姚思蔓衝漸行漸遠的大姑父揮了揮手,若有所思。
儘管大姑父手裡提著格外沉甸甸的行李,但她卻總覺得他的步姿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輕盈,如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