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被那群屬下取笑,也好過獨自面對一個女子。
桓綺住在這裡的事,侯成反覆囑咐屬下將士,千萬不可說出去,所以這些屬下也就只是在自己營內才拿侯成開玩笑,到了外面,則守口如瓶。
之所以要這樣,是因為前不久才出了郝萌之事,而那件事的原因,他雖然不知細節,卻也大概聽說與凌鴛有關。
才過了這麼短的時間,自己的宅中便也來了這麼個姑娘,侯成是真怕呂布多想,也怕其他將領生疑。
而這,便是段軒為何最先選他的原因之一。因為段軒料定,他會這麼做。
如果是魏續、成廉一般的武將,便不會多想,只怕桓綺早就被全軍認識了。
段軒和呂布軍打交道的時間也算不短了,張遼、魏續、成廉直率,宋憲、侯成、曹性心細,陳宮、高順、臧霸沉穩,段軒現在幾乎能說出每個將領的性格特點。
只是他也沒有算到,這麼心細的人,竟也拿女人沒有辦法。
“姑娘,你住在此處,不過是為報仇,這些下人之事,著實不必。更何況,若是傳揚出去,會毀了姑娘清譽。”
“噗!”桓綺一時沒忍住,捂著嘴笑了出來。
“怎的?”侯成趕忙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姑娘為何發笑?”
“聽聞將軍跟隨呂將軍出長安、走河北、奪兗州、爭徐州,久經戰陣。怎麼今日在我個弱女子面前,反倒如此拘謹?”桓綺因為從小闖蕩,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頗多,性格反倒很爽朗。
“我……”侯成一時語塞,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將軍快去更衣吧,不然飯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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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遠在豫州皇宮之中,也有一個正在拘謹著不知如何開口之人——四賢老。
只是,他所面對的並非美女,而是大漢皇帝。
“深夜入宮驚擾陛下,還望恕罪。”四賢老微微躬身說道。
這是劉協給他的特權,因為年事已高,而且四賢老又是一生終於大漢的賢臣,所以各種覲見的俗禮全免去。
“唉,也怪朕日間太過繁忙。”
的確,百廢待興之時,每天需要劉協定奪的事情真的可以說是從早堆到晚。
“陛下日理萬機,乃百姓之福。深夜入寢,臣本不該驚擾。只是此事臣反覆想來,覺得還是不能在朝堂之上說。”
“哦?是何事?”
“陛下可知,我夜鋒創立之時,所本道義乃是為蒼生謀福。故而……”
說著,四賢老從袖間掏出一塊鐵牌,交給劉協。
“故而鑄此令牌。一者為明身份,便於通往;二來也是為時刻提醒下屬勿忘夜鋒之大義。”
劉協將令牌接過手中。
很普通的一塊長方形令牌,正面上方刻的是一張很普通的百姓面龐,下方刻的是一條龍,很馴服地趴著,中間是四個工整的字:“唯念蒼生”。
儘管四賢老這塊令牌已然被歲月褪去了光澤,但劉協卻從那古樸的紋路中看到了夜鋒的執拗和堅韌。
“賢老何意?”
“臣……”
“賢老,你夜鋒為漢室、為天下所做之事,朕心中明白。無須顧慮,有話便直言。”
“是。”四賢老吸了口氣,接著說道:“如今夜鋒部下皆用此牌,然臣想請示陛下,是否應作重鑄?畢竟……畢竟這鐫刻之物,有蔑視陛下之嫌。”
“哈哈哈哈,”劉協聽完,不禁大笑。
四賢老究竟曾是漢臣,與那些出身山野之人,所想之事也不同。
“賢老多慮了。朕並非昏君,又豈會不知箇中深意?此令牌無須重鑄,繼續沿用便好。唯念蒼生……這亦是朕之心願。若天下人人皆能如此,又豈會不太平?”
劉協拉過四賢老的手,將令牌穩穩地放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