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何時?”
“等到呂布孤立無援、落魄不堪之時。”
張楓的腦海中,聽到這竟然便真的浮現出一幅畫面。
那畫中,城牆崩毀、大火肆虐,呂布盔甲殘破,身中數箭,渾身是血地站在城頭,下面是數不盡的敵軍。
想著想著,張楓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猛然間,他如同被雷擊一般打了個冷顫,因為那畫面中,呂布的身旁,還有一個悽美的倩影。
任瑩!
想到這,張楓“唰”地一下轉過頭看著段軒。
“怎的?”
“呂布若是敗亡……其部下可還有人能倖免麼?”
“……唉,”段軒瞬間明白了,“你是相問瑩兒對麼?”
張楓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數年已過,你竟還對她念念不忘?須知,她如今對你,或許有愧疚,但絕無愛戀。”
“我知道,可……”
“我還以為你早已看開,或是說,早已被怒火燒盡了感情。”
“我也時常會想起師傅……呵呵,或許,我終究也只是個普通人吧。”
“有些時候,當舍者不可再戀,兒女情長,只會誤事。雖然我也希望她能平安,但以她現在與呂布的關係,若真是呂布遇難,只怕她也不會獨活了。”
張楓的心裡一陣絞痛。
他此刻真的有一絲後悔了。多年前的林中小道,那或許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了吧。
正如他自己之前曾說過的——當年的張楓、任瑩,都早已死了。
亂世無情,紅顏薄命。既已緣盡,唯期來生。
張楓雖然經歷了許多,但本性仍在。想著過往的一切,眼睛不覺溼潤了起來。
他趕忙低下頭,不想讓段軒看見自己的軟弱。
段軒久歷世事,也知道他的心境,便站起身說道:“好了,那些事現在去想還過早。我先去確保大家能活到明日吧,只望凌大小姐沒有忘記洗手。”
說著,他便向著凌鴛造飯的方向走去。
張楓聽見沒了聲音,便也不再控制,用獨臂遮住臉,顫抖著身體任淚水滑落。
世人常說某人窮兇極惡,可世間之大惡,哪個不是經歷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呢?
人心本澈,世道濁之。
這便是生而為人的悲哀。
當多數人的意見統一之時,即便那是錯的,每個人也都會說服自己:“眾人都是如此,我不過是迎合罷了”。
人寡則多智,人眾則無謀。
更多的人,只會去看錶象,而不願深究根源。
正是這種世俗的從眾之舉,將一個個或許可以有一番做為之人,排擠於外。
人性本善,須秉己意善導,而非從眾惡嘲。
張楓是如此,呂布……亦是如此。
只不過,命運不同,結局,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