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的眉毛都要愁斷,自己這年在外面摸爬滾打,亡命天涯,也沒混這麼慘過。
可是他和王爾雅兩個人身上加起來也沒十文錢,別說住店,吃飯都成了問題。認了主子,主子沒開口,他又不能自作主張去劫富濟貧,只能任由王爾雅鼓搗。
忙了一上午,粒米未盡,屋外的草才拔了兩把,王爾雅就餓得受不了。她躺在草從裡,仰面向上,摸著肚皮,又開始考慮那個永恆的話題:我何德何能要遭此磨難?
正想著,耳朵傳來“吭吭”的叫聲,王爾雅一個骨碌翻過身,扒開草從,三隻大鵝大搖大擺走過來。
此情此景,必須賦詩一首。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紅燒或清蒸,滷汁我也可。
王爾雅的口水已經流到了手背……
由於下屬孟鐵柱同志對員工待遇非常不滿,他決定不去丟這個臉,讓王爾雅親自體驗生活。
我去!爸爸救我!誰特麼告訴我鵝是家禽的,這是猛獸好吧!
一隻大鵝在手,兩隻大鵝追著王爾雅啄,“我的屁股!”
手上的那個也不老實,撲騰著翅膀把她扇得眼冒金星。
“吭吭吭,吭吭吭”,卻不是鵝的聲音,是人的聲音。大鵝聽到主人的召喚,停止了攻擊,但包圍著王爾雅不肯讓開。
王爾雅抬頭,與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對上眼。看著對方一身腱子肉,她吞了吞口水,把手上的鵝放在地上,還友好的摸摸大鵝的腦袋,像是剛剛在和它們鬧著玩兒。
大鵝卻不想和他表演和平友愛,脖子上的毛都揪禿了一圈,要放過她還怎麼在鵝界混。
“啊啊啊!”王爾雅想不通,自己一米六四點九,五十公斤的高等動物怎麼就幹不過個扁嘴巴。
孟天楚見來了人,默默站到王爾雅斜前方。既然是來給人打工還債的,主子被鵝啄了還好說,要被人修理了就是他的失職了。
“大白、二白、三白,回來!”男子發話,三隻鵝才不情不願回到主人身邊。
對方的眼神掃在身上,王爾雅覺得像是被鐳射槍掃了一遍,渾身發燙。從小立志要當社會主義接班人,今天卻被人捉賊拿贓。
然後,王爾雅的肚子很應景的又叫了幾聲。
顏面掃地,不過如此。
中年男子看了看她身後的屋子,又看了看他們,“你們住這兒?”
王爾雅已經抬不起頭做人了,“嗯,這我們家老屋,我和哥哥一直飄零在外,如今想回鄉生活。”
做了小偷,她可不想再擔個霸屋佔地的罪名。
男子走近,王爾雅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孟天楚面無表情,寸步不移。
王爾雅的內心在吶喊,“要打起來了要打起來了!”
卻沒想到男子從懷裡摸出兩個東西,“給。”
那是兩枚鵝蛋,還帶著熱乎氣,王爾雅看著,突然就鼻子一酸。
中年男子顯然沒料到兩個鵝蛋就能讓人掬一把辛酸淚。
王爾雅抽著鼻子,接過那兩個鵝蛋,“謝謝,謝謝大哥,我們從昨天就沒好好吃上飯了……”
男子嘆個氣,朝一個方向指了指,“我就住那邊,有什麼困難能幫得上的你們說。”
“有。”王爾雅眼淚還沒流完,“能借我口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