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太好了,先生。”夏爾仍舊微笑著,然後終於如他們所願地丟擲了重點。“就我看來,迷霧不是我們佈下的,我們是開誠佈公地呼籲和平和各大國的友好,我們也不追求擴張。是某個一直謀求擴張、並且在歐洲各地製造紛爭和不和的國家,給整個歐洲佈下了令人窒息的迷霧,而我們,希望為歐洲掃除陰霾,讓它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氣,免於被奴役的恐懼。”
皇帝和伯爵再度對視了一眼。
德特雷維爾此言,無異於承認英法確實已經協調了立場,而且決定用武力來對抗俄國了。
“那麼,那個行將到來的日子,大概會在什麼時間到來呢?”伯爵再問。
“我無法給您一個具體的時間,因為我們的行動實際上還取決於俄國人的行動,如果他們願意改弦更張的話,我們還是樂意與他們共同留在歐洲大家庭的。”夏爾頗為含蓄地回答,“但是……如果俄國人仍舊一意孤行的話,那麼我不得不承認,一場保衛歐洲文明和自由的防禦性戰爭,很有可能是迫在眉睫的。在迫在眉睫的鬥爭當中,我十分希望貴國能夠和我們站在一邊,共同保衛偉大的歐洲文明。”
聽到了“迫在眉睫”的暗示之後,弗朗茨約瑟夫皇帝的眉頭又皺緊了。
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實際上就是在告訴他,英法所代表的西歐即將和俄國決裂,並且很有可能兵戎相見,而留給他考慮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他必須儘快做出一個決定,他是應該和西歐站在一邊呢,還是要同東歐站在一邊呢?
這個決定並不是那麼好做出的,英法兩國的財富和實力都十分強大,它們兩個攜起手來,幾乎可以在整個世界投下陰影;而俄國也同樣是毫不含糊的東歐大國,是赫赫有名的壓路機,其陰影透過邊境直接壓到了奧地利的頭上——更何況,在可怕的1848年,還正是俄國沙皇派出了大軍,對匈牙利的反叛者進行鎮壓的,無論怎麼算,他們當時都對奧地利有些恩情。
這兩邊都是奧地利難以匹敵的強國,兩邊都難以得罪,實在無法作出取捨。
而特雷維爾隱晦地直接向他要求奧地利投入到英法一邊,協調立場共同對付俄國人,這實在是給他出了一個難題。
“我們一直都認為,歐洲的和平取決於各個大國之間的和睦,和對維也納所構建的體系的尊重。”眼見皇帝被逼得為難,伯爵馬上開口接過了話題,“我國是以和平主義立場來對待每個大國的,我們不能一邊提出一個保衛歐洲和平的體系,一邊又以激烈的態度和手段來廢棄它。況且,雖然現在歐洲上空的空氣有些讓人緊張,但是我認為和睦仍舊是大家共同的追求,沒有人樂意看到災禍突然降臨,所以我們認為……即使要掃除陰霾,最好也要以不那麼激烈的手段。”
“是的,我也認為如此。”弗朗茨約瑟夫皇帝得到了支援之後,馬上精神一振,“奧地利願意為了和平,作為居間人幫助各個大國斡旋,化解緊張氣氛,共同維護和平。”
也就是說,奧地利經過了權衡之後,並不希望在“行將到來的日子裡”選邊站,加入到任何一方,反而希望作壁上觀,利用中立國的優勢左右逢源,撈取好處。
這並不讓夏爾意外,這是很符合奧地利人性格的選擇——他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乾脆什麼都不做。
“我很理解貴國對和平的熱愛,因為我們也是同樣熱愛和平的。”夏爾不疾不徐,一點也沒有被拒絕之後的煩躁或者不忿,“如果有別的選擇的話,我們也會同樣堅持和平,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不會放棄我們對和平的熱愛。同樣,我們也歡迎奧地利能夠作為一個大國,在歐洲發揮它獨特而重要的作用,拿出它在1815年曾經發揮過的智慧,為我們每個人謀求令人舒適的和平。”
皇帝和伯爵再次對視了一眼,這次,他們再也不復剛才的鎮定和從容,眼睛裡面反而多了不少遲疑和震動。
因為特雷維爾實在太自信滿滿了。
他已經暗示了,如果某天法國必須和俄國兵戎相見的話,自己並不謀求奧地利的幫助,它儘可以保持中立下去——雖然奧地利本就不打算參與,但是這種“被人一開始就排除在計劃外”的感覺,總讓人覺得有些受到了輕視。
也就是說,他對擊敗俄國有絕對的信心,所以並不急著拉奧地利下水,只想著讓奧地利友善中立而已。
英國人看來已經給了他某些保證,兩個西歐大國可能真的已經決定好了,結成一氣來跟俄國來一次攤牌。
可是俄國畢竟是俄國啊!
不管英法結合起來有多強,畢竟想打俄國的話註定將是一次遠征,而拿破崙的慘痛例子還歷歷在目,法國人不可能那麼快就忘記掉。
所以,他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信心,以至於連討價還價都不講,直接排斥了奧地利的參戰可能?
皇帝覺得自己必須再把問題弄得更加清楚一些,畢竟這實在事關重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