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之前就幫助特雷維爾元帥洗過。
夏爾沒有對伯爵說實話,他裝作自己一家和唐格拉爾男爵沒有關係,但是,雖然兩家人確實表面上不怎麼來往,可實際上卻有著私底下的勾結。
拿破崙皇帝在位期間,一直都在對外用兵,而為了維持士兵們的作戰熱情,除了用榮譽洗腦之外,皇帝還有更加直接的手段,那就是放縱手下的部隊搶劫。
那個時代從頭到尾,法蘭西帝國軍隊一直都是歐洲最龐大的搶劫集團。而特雷維爾元帥在這支軍隊裡面帶兵多年,積累了十分可觀的戰利品——當然,和那些老元帥們是無法相比的了。
而這些戰利品,就需要透過某些渠道轉化成現金,以供元帥頤養天年之用。
唐格拉爾男爵,就是幫助特雷維爾元帥消化戰利品(或者說得直接點,銷贓)的主要渠道之一,在這位銀行家的幫助之下,大量元帥搶到手的寶石,名畫,證券,乃至房產田產,源源不斷地流入到了市場當中,並且最終轉化成了乾乾淨淨的現金,流入到了特雷維爾家族的銀行戶頭裡面。
並且,為了打好同特雷維爾家族的關係,銀行家還特意只收了極低的手續費——帝國的幾乎每一家權貴,都從唐格拉爾銀行裡面拿過類似的好處,也正是因為如此,唐格拉爾銀行在帝國時代裡面迅速崛起,一路扶搖直上,直到成為銀行界的巨擘。
這種事情當然見不得光,所以兩家人都是秘而不宣,表面上幾乎從不來往,夏爾也一直裝作和男爵不熟。
於是,出於兩家人的關係,在男爵追問基督山伯爵底細的時候,夏爾將自己和爺爺的猜測告訴給了男爵,至於皇帝陛下的那部分,夏爾當然沒辦法明說了,只能給他一種暗示,不過這對男爵來說已經夠了。
在弄清楚原委之後,唐格拉爾男爵的緊張感頓時就消失了,他又恢復了平常的從容。一切事情只要說得通,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這麼說來,這位基督山伯爵是想要大肆在巴黎揮霍一場了?我倒是有些期待了,看看他能花錢花出什麼新花樣,我很樂意和他打打交道。”
“我也很期待。”夏爾點了點頭,“不過我要提醒您一句,既然是個冒險家,那麼他絕對不是那種可以輕易擺佈的人,您得提防著他,雖然這裡是法蘭西他不敢造次,不過誰知道這種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我知道的,您不用擔心,事實上我這輩子都在跟這種人打交道,應對他的經驗我有很多。”男爵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然站了起來,“好了,夏爾,到了這個時間,我的夫人已經為已經我們準備好午餐了,我想您應該不介意陪她吃吃飯吧?”
“榮幸之至。”夏爾也站了起來。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到了這棟豪宅的餐廳裡面。
而這時候,餐桌上已經坐了兩個人了。
主位上的是一個面容姣好清秀的女人,她就是愛米娜德唐格拉爾男爵夫人。雖然已經三十多歲的她不負青春靚麗,但是保養得極好的面板,和維持得很合適的身材,仍舊讓她散發出成熟的魅力,而且笑容滿面和旁人交談的她,也多了幾分嬌俏,確實是個美人。
而坐在她旁邊和她親切交談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長相斯文俊美的青年人,大概二十六七歲年紀,親密交談的兩個人,恍惚間讓人似乎有一種他們才是招待午餐的主人感覺。
這個年輕人是呂西安德佈雷,而且他的來頭不小,是內政大臣熱羅姆波拿巴親王的秘書,也被公認為是政府內大有前途的希望之星。
他們兩個談得十分盡興,哪怕男主人過來了也沒有任何的停頓,顯然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並不一般。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年輕有為的內閣大臣秘書,是唐格拉爾夫人的情人,就連銀行家本人也知道,但是社交圈子就是這樣,只要大家裝作不知道,那就沒人知道了。
當夏爾走進餐廳之後,男爵夫人這才中斷談話,然後以誇張的笑容看向了夏爾。
“哦!我的朋友,你看,我們的少年人又比上次更漂亮了!”
這個男爵夫人,是貴族家庭出身的,但是因為家道中落,最後不得不和唐格拉爾這樣的暴發戶銀行家結婚,老實說在帝國的上層社會里面,並不是特別走紅,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很樂意和名門貴族結好關係,所以看到夏爾時態度就變了,不像對丈夫那樣不聞不問。
“中午好,特雷維爾先生。”德佈雷也很親切地看著夏爾,彷彿老朋友一樣,“看上去您和男爵談成什麼大生意啦?這麼春風得意。”
“什麼生意能輪得上我呢?我爺爺怎麼也不可能放心把事情交給我辦。”夏爾瀟灑地聳了聳肩,迴避了這個問題,然後坐到了座位上。“我這個年紀,也只能給大家跑跑腿了……”
這時候唐格拉爾男爵也坐上自己的位置了,僕人開始上菜,午餐正式開始。
作為揮金如土的銀行家家庭,這頓午餐當然是十分豐盛的,不過在座的四個人誰都沒有把心思用在菜餚上,而是各有各的心事,夏爾倒還是好一點,其他三個人都是有些食不甘味的樣子。
“夏爾,您一直都在宮廷裡面,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透透氣,乾脆就好好玩玩吧。”在吃了一會兒之後,男爵夫人笑眯眯看著夏爾,“現在春天來了,城裡到處都是舞會和賽馬會,我們也會舉辦自己的宴會,大家可是都在等著你來捧場呢!”
“捧場什麼的,您說得太過頭了,實際上您肯賞光給我一張請柬,我都感激不盡了。”夏爾喝下了一口酒之後,從容地回答對方,“請您放心吧,這次好不容易有了假期,我一定會好好透透氣的,只要有什麼玩樂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錯過……”
“那就太好了,我們可等著您呢。”男爵夫人似乎十分欣慰的樣子,然後轉頭看向了她的情人呂西安德佈雷,“呂西安,你這段時間似乎也比較清閒,要不要抽出點時間來陪一下夏爾,讓他好好享受這個假期呢?”
“我當然是很樂意的。”斯文的年輕人馬上回答,“不過我恐怕我當不了這個陪同的活計,別看我年長不少,但是對於吃喝玩樂這一塊,恐怕還是夏爾比我更加在行吧……他們這些貴胄子弟也是從小玩到大的。”
“普通的娛樂有什麼意思呢?”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唐格拉爾男爵突然插話了,“要論有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恐怕還是警察們最瞭解吧,畢竟他們天天在跟這些東西打交道。”
“先生,雖然我是內政大臣的秘書,但是我和警察直接打交道的機會可不多,也管不了他們。”德佈雷不太客氣地頂了銀行家一句,“我只能負責一下大臣閣下的日常事務安排而已……所以就算您真有什麼獵奇的愛好,恐怕我也給不出多少建議來。”
“我沒有什麼獵奇的愛好,只想普普通通地參與社交就好了。”夏爾連忙給自己辯白,“不過,以我看來,既然內政大臣閣下是專管警察的,那麼您作為他的心腹,自然也是能管得了他們的吧?”
“恐怕對我們來說事情倒不會那麼容易。”德佈雷的笑容裡面似乎多上了一些苦澀,但是轉瞬即逝,“我是親王殿下的秘書,僅此而已,你們不要把我想得太厲害了。再說了,親王殿下平素也十分討厭別人以他的名義去謀私,我更加不能這麼做了。”
這話夏爾並不相信。
當今的內政大臣閣下熱羅姆波拿巴親王,是拿破崙皇帝最小的兄弟,也是當今皇帝陛下的叔叔,地位十分尊崇,而且他從小就十分貪玩,性格荒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