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當然了。”夏爾頭也不回地回答,“還能有什麼呢?”
他沒有注意到,不聲不響地跟在自己身後的妹妹,視線卻一直停留在他衣兜外,停在了那支手槍露出了半截的槍柄上面。
為了她在騙我呢。這個天真的孩子心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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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兄妹兩個人的晚餐一如往常地結束了,而就在夏爾準備去書房看看書的時候,僕人突然送過來了一封來自於基督山伯爵府上的信。
夏爾馬上拆開了信。
信上寫得很簡略——伯爵說自己這邊新來了一個好友介紹的年輕人,是一位義大利來的貴族,十分仰慕巴黎的繁華,希望他能夠幫忙介紹一下,讓他可以進入到巴黎的社交場當中,畢竟年輕人最懂年輕人的喜好。
“義大利來的……貴族?”夏爾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精彩了。
如果是沒有收到夏洛特剛剛傳過來的訊息的話,夏爾也許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畢竟這年頭全歐洲的貴族子弟都想著來巴黎這樣的花花世界享受一番,可是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
這個要介紹的人,到底是義大利的青年貴族,還是一個義大利的匪徒強盜呢?
夏爾在心裡冷笑。
不過現在不是和伯爵撕破臉的時候,夏爾決定繼續不動聲色,把一切當做沒有發生,伯爵讓他做什麼,他就姑且做什麼。
反正,在如今這個年頭,貴族和強盜又能有多少區別呢。
帶著這樣的想法,在第二天一大早,夏爾就又趕到了伯爵的府上。
伯爵很快就讓人將他帶到了自己在二樓的書房裡面,而這一次,裡面除了伯爵之外,還多了一個青年人。
這位青年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有一頭剛剛蓋過耳朵的黃色分發,留著時髦的棕色小鬍子,黑色的眼睛,面板白皙,看上去從小沒有經受過什麼勞力工作,身材也很高大。
此時這位青年正隨便地躺在一張沙發上,用手裡拿著的那根金頭手杖輕輕敲打他的皮靴,自有一股瀟灑氣。
他穿著華貴,打扮也很時髦,在各種時興的玩意兒包裝下,簡直就和巴黎社交場上的那些公子哥兒沒多少區別,滿身都是那種浮華輕薄的氣息。
然而,他的眼睛卻不太一樣,漆黑的瞳仁機警地在房間的各處角落掃視,當夏爾進來的時候馬上就把夏爾打量了一遍,顯示出了主人的戒備心理。而那散亂的目光,在無意識當中流偶然會露出一股陰狠的戾氣,暴露出了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什麼好惹的人。
這傢伙倒還真是挺像個貴族的,夏爾心想。
“伯爵,昨天您說想要介紹一個人給我認識……就是他嗎?”在向伯爵問好之後,夏爾直接就開門見山了。
“是的,這是我一個朋友介紹給我的。”伯爵點了點頭,“他希望這個年輕人能夠擺脫之前倒黴的經歷,在這個城市裡面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哦,那他真是來對地方了!”夏爾聳了聳肩,“這裡什麼都缺,除了幸福之外。只要一個人肯認真去找,他肯定能找到的。”
“我叫安德烈卡瓦爾坎蒂。”這時候,這個年輕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夏爾伸出了手來,“您就是特雷維爾先生,對嗎?”
雖然表面上還是挺矜持的,但是他舉止當中卻無意識地流露出了一股豔羨。
“是的,很高興能夠認識您,卡瓦爾坎蒂先生。”夏爾裝作混若無事地握住了對方的手,“請您放心,如果您是伯爵的朋友,那麼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會盡自己一切努力來讓您在這邊玩得開心的。”
“那真是太好了。”安德烈卡瓦爾坎蒂點了點頭,滿面笑容,甚至有些諂媚。“家父認為,為了能夠得到最有益的幫助,在巴黎我最好先去結交那些名門貴族的子弟,現在看來我已經達到目的了,真是感謝上帝。”
雖然他刻意想要表現得莊重,但是怎麼都擺脫不了那股輕浮氣。
“卡瓦爾坎蒂家族,是佛羅倫薩的最有名望的家族之一,世系古老而高貴。”正當夏爾心裡還在狐疑的時候,基督山伯爵似乎有意無意地幫助這個年輕人解釋了,“而安德烈是這個家族的一個分支的繼承人。這個支系一直都居住在托斯卡納附近的盧卡城,是當地的名門望族。”
“哦,那可真是厲害啊!”夏爾笑著回答。
“按理說來,安德烈本來應該和他的祖祖輩輩們一樣,過著爵爺的生活,為領地和領民們奉獻自己的年華和知識,但是,有時候事情總會發生點意外。”伯爵平靜地繼續為安德烈解釋著,“在他童年時期,有一個盜匪集團,勾結了他的心懷叵測的家庭教師,把他給拐走了,讓他的人生經歷了一個噩夢一般的階段。”
“上帝啊!”夏爾驚訝地張開了嘴,然後十分同情地看向了安德烈卡瓦爾坎蒂,“這真是太不幸了。”
“是的,這太不幸了。”安德烈卡瓦爾坎蒂眨了眨眼睛,然後沉痛地嘆了口氣,“這些無恥之徒為了贖金把我擄走,使得我被剝奪了我原本完全有資格享受的一切,使得我不得不顛沛流離,過著像是在地獄裡面的生活,更可鄙的是他們還讓我的父親和母親陷入到了痛苦的煎熬當中……我是絕對不會寬恕這些罪人的!”
“那麼為什麼您父親又找回到您了呢?”正當安德烈還在感傷的時候,夏爾冷不防地問。
“在安德烈走失之後,他的父親,巴託洛米奧卡瓦爾坎蒂侯爵,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自己的獨子。多年的努力一直都沒有成果,他原本都幾乎快要絕望了……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總算收到一封信,說拐走他兒子的那幫人現在願意歸還給他,但要得到一大筆錢作贖金。侯爵毫不遲疑,命人把那筆款子送到法國和皮埃蒙特邊境上,然後總算得回了自己的兒子。”還沒有等安德烈回答,伯爵就做出瞭解釋。
“原來如此……”夏爾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滿懷欣慰地看著安德烈,“上帝終究還是眷顧您的,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