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馬鞍旁邊拿起了水壺,猛然又給自己灌了一口,直到甘甜清涼的液體順著喉管流落到胃中之後,他才感覺舒服了不少。
“我們現在到哪兒了?”潤了喉嚨之後,呂西安馬上轉頭,看向了同樣騎著馬跟在他身邊的人。
這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身材高大,面板蒼白,表情也十分僵硬。他緊繃著坐在馬鞍上,手緊緊地拉著馬韁,看得出來騎術並不精湛。
出奇的是,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亞麻布的襯衣,而且因為炎熱的天氣而敞開了袖口和領口,著裝十分不嚴肅。混在這一大批穿著軍裝的人中間,他卻只穿著便服,而且神態平靜,好像一點也沒有感到尷尬似的。
聽到了呂西安問話之後,這個年輕人不慌不忙地拿起了自己手繪的地形圖,然後仔細地看了看周邊的地形。
“我們已經來到了阿爾馬河附近了。”接著,他用近乎於聽不出聲調的僵硬語氣回答,“差不多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摸到俄國人的邊了——如果您這麼希望的話。”
雖然他的態度和語氣都不太得體,然而呂西安卻露出了笑容,向他表示了由衷的感謝。
“謝謝您,孔澤先生,您真是為我們幫了大忙了……法蘭西將會感激您的,您一定可以為此得到我們的感激,陛下也將會獎勵您。”
“陛下還能獎勵我什麼呢?我倒但願他不要知道我比較好。”孔澤只是聳了聳肩。“陛下原本有機會得到我的效勞的,可惜他錯過了,這是他的巨大損失。”
自從帝國決定儘快對俄國人宣戰之後,夏爾馬上就開始為爺爺做了出兵之前的準備,他將自己的心腹手下孔澤派到了克里米亞,一方面聯絡那些對沙皇不滿的俄國人,竊取俄國軍隊的情報,一方面則實地勘察地形,以便充當大軍遠征後的第一手資料。
孔澤接受了命令之後,馬上帶著一群人前往了烏克蘭和克里米亞,藉著經商的名義秘密地執行了僱主的任務。
他以他特有的一絲不苟的精神,老早就已經在這一帶逛了個遍,而在戰事真的爆發之後,他來到了特雷維爾元帥身邊開始作為秘密顧問來使用,充當嚮導,提供情報。
在開始的聯軍炮擊敖德薩的行動當中他就已經大展身手了,根據他提供的情報,聯軍艦隊將敖德薩這座曾經繁榮的港口進行嚴厲的炮擊,連同港口的炮臺和艦船一起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當然,跟特雷維爾家族有關的那些倉庫和商行則基本上倖免於難,並且準備趁著這個機會獨佔市場,將殘忍的戰爭變成一個美好的盛宴。
而在聯軍於克里米亞半島登陸之後,他又充當了嚮導,並且透過自己的朋友們,將對面俄軍的資訊也源源不斷地傳遞了過來。總而言之,他已經成為了聯軍不可或缺的幫手,為聯軍發揮的作用幾乎比任何人都大一些。
所以呂西安那麼感激他也就順理成章了。
不過,孔澤對皇帝陛下可能的獎賞十分冷漠,這不是他故作矜持,而是他已經成為了特雷維爾大臣的手下,而他深知這位大臣是絕不會容許自己這樣的手下改換門庭的。更何況,大臣已經為他做了妥善的安排,幫他虛構了一個身份,並且用這個身份在法蘭西海運聯合會裡面佔據了一個董事職位,只要他能夠完成僱主交代的工作,那麼未來他就可以以一個平凡的富商身份,在陽光下生活。
所以,他不想要惹起皇帝陛下的注意,讓他預想中的富足優裕的後半生規劃化為泡影。
正當呂西安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一大批傳令官騎著馬從大軍的中央向四周飛散而出,其中一位來到了他的面前。
“全軍停止前進。”
在接到了聯軍統帥的命令之後,呂西安對自己的部下馬上下達了命令。
看來,敵人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