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路易波拿巴是他伯父的重視崇拜者,或者說他樂意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他的伯父,所以儘管他沒有任何天才,但是他和他的團伙們也具有這樣的機謀和大膽,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在王座轟榻的那一刻,他們比任何人都如魚得水,並且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奪取了一整個國家。
他們勝利的速度,甚至連他們自己恐怕都難以置信——是的,舊時代的神廟,在這個新時代的力量面前,永遠是這麼不堪一擊。
卡洛琳馮荷爾施泰因哥特普公主的贅嫁,只是神官們向軍事首領們屈服的又一個典型例子而已,就如同當年哈布斯堡皇帝不得不將自己的露依莎公主嫁給之前的那位皇帝一樣,神官們在有力的野心家面前只能節節敗退,並且最後祈求投降,然後指望這些人把自己還留在神位上——當然,很多時候,他們的願望是能夠實現的,野心家畢竟不能統治人民的精神世界,他們總要留著舊日的偶像來幫助自己做到這一點。
如同日耳曼部落首領皈依羅馬教會一樣,新上位的野心家們也急不可耐地想把舊日的神官們拉到自己的旁邊去哄騙人民,老拿破崙是如此,小拿破崙還是如此,以後的那些後輩還將是如此。
同樣,我們也可以看到,新拿破崙和他的黨徒們遠比舊日的神官要更有力量,更無視陳腐的舊規則,更不為可笑的血統信條所動,所以他們更加強大,更有資格執掌一個國家的樞紐——儘管他們從道德上來說一無是處。
有一個例項倒是可以佐證我的說法:
就在幾個月之前,路易波拿巴委任他最親密的助手之一夏爾德特雷維爾——熟悉我評論的讀者們想必會知道他是誰了——作為交通大臣,統管法國鐵路和航運交通事業的一切事宜。
而這位特雷維爾,並沒有辜負他主子的期待,一上臺就表現得雄心勃勃,宣稱要全力推動法國的鐵道事業和現代化建設,為此不惜任何代價。
他是踐行了自己的諾言的,一上臺他就大肆加大了借款,以不顧一切的氣概投資到鐵道事業當中,一時間法國經濟界為之歡欣鼓舞,市場也預期政府正在用擴大投資的手段來維持就業、促進國內穩定,據經濟界的反響來說,現在這些債務,市場的認購氣氛十分理想。
依靠種種的臨時救濟手段和不顧一切地擴大投資,波拿巴和他的助手們已經暫時穩定了法國的秩序,也讓他們可以自我吹噓說波拿巴家族的帝國統治已經穩固。
是啊,藉著國家的名義斂財,然後想盡辦法將這些財產收入私囊,難道這不是十分理想的情況嗎?難道不值得這夥人沾沾自喜於自己的機靈勁嗎?
有確切的證據表明,特雷維爾不顧一切腐敗的指控,直接投資了鐵道事業,而他的主子,也以各種方式參與到了鐵路事業當中。
將法國政府——說到底也就是法國人民——所欠下的債款,收入到了自己的囊中,從一文不名的苦役犯和破落戶,變成億萬富豪,這還真是一種機靈人才能夠找得到的好生意啊!
歐洲各國的政府,看到了這些人花言巧語下所犯下的罪惡,也看到了他們冠冕堂皇的口號之下所掩飾的無比醜惡的伎倆,但是他們不為所動——他們又怎麼可能有所動作呢?要知道各國政府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只是稍稍多掩飾一些而已。
他們只會戴起手套,攤開雙手,祝賀同行們的勝利,然後喝下他們送過來的香檳。
在法蘭西人的金錢魔棒之下,撒丁、普魯士以及奧地利已經神魂顛倒,情難自已,英吉利也放棄了她曾堅持了多少年的原則,整個歐洲曾經引以為信條的正統原則早已經轟然倒塌——說不定哪一天,我們也許還能看到沙皇為了法國的金融支援而獻媚!
神官們步步退縮,蠻族領袖們步步緊逼,這是時代的進步,當然也是一個伴隨著無數悲劇和笑料的進步,
今天法蘭西所上演的鬧劇,不管波拿巴和他的親密戰友們如何吹噓,如何引以為‘王朝鞏固的證明’,它都不是封建原則重新桎梏法蘭西的證明,反而是一種歷史進步的證明。
進步的腳步並不會隨著人的阻擋而改變,波拿巴王朝在笑料當中登場,也終究會在笑料當中結束。
因為路易波拿巴和他們的僕從的勝利,是無法一直持續下去的,舊時代的神官們匍匐在地,然而他們的貪慾卻永遠無法有止境,他們遲早會將刀槍指向之前只是默然旁觀笑料的人民,為了滿足他們的貪婪,為了維持他們一直搖搖欲墜的帝國,為了收買那些只是勉強跟隨他們的軍人,他們只可能這麼做,而且為時不遠。
而到了那個時候,人民將會真正站起來,再度推動歷史的前進,而這一次,無產階級——這個最有力、最能夠適應新時代的階級,將會真正成為新時代的神靈,在那一天到來的時候,世界將會有一個無比燦爛的明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