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猶豫,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在芙蘭盯視著視線下,她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說出謊話來。
哎,到了現在,說謊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們曾有過私情……不過並沒有持續太久,也沒有耽誤到您兄妹的生活,還請您原諒我……原諒我們曾經的一時糊塗吧。”
“我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幾次,只是模模糊糊聽到別人提到過他許多次而已……他們都說他早年放蕩不羈,和許多女性有染,所以,就算您……就算您曾被他誘惑過,我也並不會因此而責備您,請您放心吧。”芙蘭彷彿是安慰她一樣,“那麼,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想繼續問您一件事——您,和他,到底有沒有留下孩子?”
“沒有!絕對沒有!”彷彿是觸電了一樣,王妃突然抬起頭來大喊,“這是徹頭徹尾的汙衊和誹謗,小姐,不管誰跟您這麼說請您千萬都不要相信……這是完全沒有事實根據的汙衊!”
然而,從她如此劇烈的反應當中,芙蘭卻得出了另外一個結論——或者說,確認了自己原本的結論。
“可是說這些話的人並不像是在開玩笑,她告訴我,我不是父親和母親留下的孩子。”芙蘭微微閉上了眼睛,“而是從外面抱養進來的。”
“誰?!”王妃厲聲喝問,彷彿是把她當成了敵人一樣。“誰在跟您說這些蠢話?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可是我很難不相信她的話。”芙蘭搖了搖頭,並沒有因為王妃的劇烈反應而動搖,“在您和我見了面之後,那位德諾德利恩曾經找過我們,然後告訴了我們一些事實……”
她輕輕嘆了口氣,“她說您和我父親曾經有過私情,並且……並且我不是母親的孩子,真正的孩子已經隨著母親入葬。她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她信口胡猜,而是因為,因為……因為她真的挖開了母親的墳墓,然後從中發現了一具嬰兒的遺骸,任何一個處在和她一樣處境的人,也會相信那才是母親真正的孩子吧?如果當她跟我說清楚情況的時候,連我也相信了她的話了。後來,我又見到了父親……”
“你見到了他?”王妃又是一聲驚呼。
“是的,在他被艾格尼絲追殺最後被救下的時候,我跑到了他那兒去,然後問了他這些事情,他……”芙蘭頓了一下。
“他怎麼說?”王妃馬上追問,渾然忘了自己的表現有多麼奇怪。
“他說我是他的女兒,但是並不是母親的女兒——也就是說父親還是父親,母親卻不是母親。”芙蘭以一種奇特的平靜回答,“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十分認真地答覆了我,我想一個父親也不會輕易跟女兒開出這種玩笑吧?所以……我大致明白了,我應該不是合法的婚生子,而是藉著母親——哎,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夠叫她母親了——和她孩子的橫死,而暗地頂替了身份,成為合法子嗣的幸運者……這個現實十分殘酷,殿下。”
“是啊,十分殘酷,非常殘酷。”當她說到這裡的時候,王妃也不再爭辯了,只是喃喃自語。
“但是就算殘酷,我也得面對現實,我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誰生下了我?所以……我四處探訪,準備詢問一下父親的舊情人們,您……您是第一個。”芙蘭說。
“為什麼我是第一個呢?”王妃反問。
“因為根據我現在知道的情況,您是最有可能的人。”芙蘭抬起頭來,看著對方,“更加是因為,如果非要接受這種命運的話,我……我希望至少生下來我的人是您……至少那樣的話容易接受一些。很抱歉我問了您這麼無禮的問題,如果我所問的事情跟您毫無關係的話,請您不用放在心上,就當我是在胡說八道吧,我立刻就走,再也不會談論類似問題。”
“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然而,這次王妃卻沒有否認了,她反而沉痛地感嘆了起來,“為什麼非要尋根究底呢?為什麼就不能當做一切都沒發生呢?艾格尼絲是破壞不了你的地位的,你只要安然享受自己的地位就好了啊!”、
“也就是說……您承認……”芙蘭垂下了視線。
“現在,不承認還有什麼意義嗎?”王妃苦笑,然後再度看著芙蘭,只是這次她的視線裡面不再有掩飾,而是完完全全關愛。“孩子,你真不知道那次你來到我這裡的時候,我有多麼高興!”
“我也很高興,雖然那時候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是我真的覺得同您十分親近。”芙蘭點了點頭,“也好,這也是不幸中的幸事了吧。”
“孩子,我不知道得知這件事之後你會怎麼看我,到底是愛還是憎,但是……如果你樂意的話,抱我一下可以嗎?”王妃的眼睛裡面突然浮現出了點點淚水,“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對不起,但是……但是真的不敢說啊!”
“其實您也沒有必要說對不起,我相信您這也算是為了我好……並且您給了我一個全新的生活。”芙蘭站了起來,然後走到王妃的面前,“我只是很抱歉,我……我真的不習慣叫媽媽,這麼多年了我沒有跟任何人叫過,現在實在叫不出口。”
“沒關係,沒關係,”王妃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然後驟然抱住了芙蘭的腰,“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芙蘭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任由王妃淚水連連,說實話即使以她的意志,這個時候仍舊感到有些悲憫。
但是,決心已下,不容再猶豫了。
等到王妃的淚水漸漸止住之後,她重新看著王妃。
“現在我想知道的事情大多數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您……”
“什麼事?”王妃抽噎著問。
“您和父親生下來的孩子,是隻有我一個,還是另有其人,是不是我在外面還有一個哥哥呢?”芙蘭忍受住了心中的連連,“請您如實告訴我好嗎?我想……我是有權知道這個真相的。”
“上帝啊!上帝啊!”王妃大聲喊了起來,“求求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被自己的女兒當著面如此拷問,又有哪個女子會忍受得了呢?
“到底是不是有這樣一個男孩呢?他被您寄養在了外面,然後健康地成長了起來,並且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儘管心裡有些酸楚,但是芙蘭仍舊繼續問了下去。“後來,他曾經化名伊澤瑞爾******,回到了法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