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該怎麼相信你呢?”艾格尼絲冷笑了起來,“如果你再次欺騙了我,消滅了對自己不利的東西之後又重新庇護那個混蛋?你已經做過一次了,難道不會去做第二次嗎?我對你現在的人品已經足夠了解了,你和其他的特雷維爾是一樣的,都是撒謊精!”
呃,其實這種描述倒也不是不對啊……雖然夏爾這次並不打算撒謊。
“別以為抓住了我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告訴你吧,要是今天我沒有回去,馬上就會有人將一切都散佈出去,到時候你自己想想後果吧?”艾格尼絲不慌不忙地回答。
“所以,您的意思是,叫我聽從您的話,將父親交給您,然後老老實實地將您送回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在艾格尼絲飽含有嘲諷的視線當中,夏爾沉默了。
其實父親的死活,他現在已經不是特別在意了。就算真告訴她,然後讓父親送了命,老實說他也不覺得怎麼樣。
但是,現在的問題已經轉變了。
真正的實質問題是——他能不能容忍,一個影響著他前途的炸彈,被握在了別人手中,隨時都有可能被拉響?
他被人威脅了。
他很討厭被威脅的感覺。
也對啊,有些事情,是用語言無法解決的。
“一直在糾結‘我該怎麼相信你’、‘你這個人值得不值得相信’,人類是不會有任何進步的……”夏爾的臉,慢慢地沉了下來,好像是在感嘆歷史的哲人似的,“所幸的是,為了解決這種難以彌合的分歧,我們的祖先發明瞭武器……”
艾格尼絲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怎麼,到了現在,你還想用刀劍威脅我嗎?”她冷冷地問,“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怕這個,你要動手就動手吧。”
“不,我不會殺掉你,但是我會將你的哥哥,嗯,也就是我的舅舅全家都殺光。”夏爾突然溫和地笑了起來。“而且我會馬上、也就是幾個小時之後,就帶著人這麼做,不會給他們任何防備的機會。”
艾格尼絲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夏爾。
沒錯,在巴黎,說要去光天化日之下去將一家貴族名門全部滅門,說出來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吧。
“沒錯,我會殺光他們,然後,我當然不會乖乖地等著上絞架。我會拿著一大筆錢跑到美洲去。那裡,合眾國,您明白嗎?那是個好地方,有一群好公民,還有一大片無主之地,只要你有錢,沒人會問你的來歷出身,我會買個幾萬畝地再買幾百個黑奴,然後在那裡照樣舒舒服服地做個土皇帝!你信不信我做得到?告訴你吧,我做得到,我這個人一向喜歡考慮退路,所以我隨時可以換幾個身份從這裡逃掉!”
“你敢!”似乎是被夏爾氣到了,艾格尼絲大聲回敬。“到那時候我就會來美洲,把你,把你的家人,給殺個乾乾淨淨!”
“好啊!來就來啊!我到時候恐怕正會發愁沒有娛樂節目呢!”夏爾大笑了起來,“最好多帶些人來,我等著招待你!”
在姨母飽含怒氣的視線當中,夏爾毫無顧忌地大笑著,彷彿一切都已經毫無畏懼了似的。
“你認為我做不到嗎?我的同黨們有那麼多有權勢的人,雖然他們無法包庇我殺光您的一家,但是他們會下多大心思來追捕我呢?你沒有把握吧?只要讓我逃離了法國,我又有這麼多錢,我做什麼事做不了?別覺得我不敢,如果你威脅到了我,我就會這麼做的!所以,要麼就老老實實地在我家呆上半個月,讓我完成我該做的事情,不給我添麻煩,到時候你就可以得到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聽明白了嗎?!”
“你這個瘋子!禽獸!狗雜種!”艾格尼絲終於忍耐不住了,對夏爾破口大罵了起來,“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來?你還有一絲人性嗎?他們都是你的親人啊!”
當她變得如此失態時,夏爾就知道,他的威脅應該是已經奏效了。
“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沒有貴賤親疏之分,小姐。”夏爾冷笑著引用了一句話,雖然曲解了這句話的意思。“我不會為了無聊的變態心理而這麼幹,但是我會為了需要而這麼幹,如果想要阻止我,很簡單,別讓我產生這種需要就行了。現在,我再問一次,答不答應我的提議?”
艾格尼絲胸口劇烈地欺負著,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但是夏爾仍舊平靜地看著她。
兩個人這種無聲的交鋒持續了許久,而且,必須分出勝負為止。
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了懷錶。
“你大概還有十分鐘的時間考慮,十分鐘後即使你答應我也沒用了,我會馬上召集人手,你可以試試為舅舅祈禱,希望他能得以生還。”
這句話,猶如最後一擊,終於讓艾格尼絲軟了下來。在這兩個人的對峙當中,對家人的愛,終於讓她的精神被暫時壓倒了。
她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然後微微垂下了視線。
“好吧,我可以跟你說,但是……”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她瞪著夏爾,“你必須言出必踐,不再庇護他。”
“那時候你儘管去追吧,我不會再管了。”帶著一種得勝後的輕鬆感,夏爾點了點頭,“如果逃了那麼久還會被人再追到,死了只能算他自己沒本事。”
“那好,我就告訴你吧……”
“不,等等。”夏爾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碗,然後挖了一勺粥遞了過去。
“啊……”他比了個口型。
艾格尼絲因為惱怒和尷尬,臉上驟然閃過了一絲紅暈,但是最後還是張開了口。
啊,我想錯了,其實,這一場勝利,還是挺有意思的嘛。夏爾心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