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風景可好?”大發問道。
天澤回答道:“風景瑰麗多姿,安靜不鬧,遠離喧擾,確實是凡間天上不可多得之景。”
“是啊!這裡風景的確很好!以前我們三人閒暇夜晚就來此賞夜色戲玩。只是現在這裡只剩我一人獨來,正是:獨上高樓臺,寂寞總徘徊啊!”大發夾了口菜,塞進口中細細的咀嚼著。
天澤不解:“三個人?”
“對啊…三個人!三個人三張凳子!只可惜現在……哎…”話未言盡,卻是哽咽,又是一口悶酒入喉,似要嚥下喉間這濃重的惆悵。
天澤知道大發似乎觸及到了傷感事:“大發哥…你慢點……”
大發充耳未聞,繼而又道:“我與我婆娘曾育有一小兒,名喚貴兒,那時他乖巧可人,聰明不輸讀書童,伶俐更比立冠郎。他喜歡聽風的聲音和看天上的星星,我就在此建了一方木臺。夜幕降臨,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三凳一桌之臺看天穹星盞,傾聽綿風呢喃,真是羨煞旁人啊!他人都誇說我們是:天下和睦最人家!”
說及此,幾滴豆大淚珠接連滾落,又是幾口菜酒入口。本是色香味俱全的酒餚,此刻卻是如同嚼蠟。咀嚼是下意識,可下意識卻是更加相思,倍感心痛。
“大發哥,那…貴兒現在何處?”
“他…走了!”大發放下筷子,又給自己添了碗酒“他七歲那年得了不知名的怪病,渾身急冷忽熱,高燒不退,我和婆娘請來了方圓十幾裡的所有名醫,所有大夫都沒辦法。最終,貴兒還是在四天後病逝。若是貴兒還在,想來也有你這般大了!自此後,我婆娘像是換了個人,這木臺也不曾上過,只有我一人時常坐此凝望!”
一句凝望,匯聚了多少深情。往事回憶片片,撕不斷,斬不碎。回首只是徒填悲傷,可我若不回首又有誰記得我那憐人的貴兒曾來過這人世間一遭?淚,滴滴滑落,酒,口口入喉,男兒心如鐵,可就算是鐵…也會融化啊!更堪血肉軀的人!
天澤趕忙勸導:“大發哥,你別這樣…你別喝了…”
“別管我…你讓我喝…”誰能想到平時憨厚近人的大發情到激動之處,竟是如此固執。
“啪”
天澤搶過大發手裡的碗,猛然甩到地上。碎瓷碗片濺的到處都是,散碎了一地。
大發此時也冷靜了下來。
“你鬧夠了嗎?”天澤一聲怒喝。
天澤踢開凳子上些許碎片,慢慢坐了下來,將面前的酒一口飲下。
天澤不會喝酒,也沒喝過酒,感受著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只留下絲絲的灼痛感,強忍著不適,開口說道:“你的感受,我懂!我的師父!我唯一的親人!四天前為了保護我…死了…是屍骨無存的死了!就為了是我這個剛剛拜他為師的徒弟。”
大發抬起頭來,看著天澤:“你師父一定很愛你!”
“是啊!我從小沒有親人,也不知道有親人關愛的感覺,更不知道親人離去的痛處。但是現在我知道了,知道了擁有親人的溫馨,更親身感受到了那種至親之人離你而去,但你卻無能為力的自惱,那種感覺似針扎火烤煎熬更比剝皮削肉凌遲,實是痛不可言。但是如果我們真的為他們好的話,就別讓他們的在天之靈因為我們悲傷導致的墮落而痛苦。假如他們活著的話…他們…不會讓我們痛哭流涕的!”
大發聽完天澤的話,哭的更加厲害了“是啊!…貴兒…爹爹錯了!”
天澤這次沒有攔,因為他知道,當大發這次哭泣停止的時候,他也就走出這個心理陰影了!
大發哭著哭著,聲愈來愈小,直至呼嚕聲響起:睡著了!
天澤將大發扶到樓下休息,與老闆娘說明了緣由後,老闆娘啜泣著對天澤說了聲謝謝,便進屋照顧大發去了!
天澤又到樓上坐了會兒,這次沒有喝酒,他喝不慣,只吃菜。直到後半夜,遠處亮光漸漸熄滅天澤才轉身下樓進入房間休息。
夜過後,天依舊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