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貴最近很鬱悶,鬱悶的源頭自然是那位新來的知縣老爺。當然,這並不是因為這位出身高貴的知縣老爺多麼的不靠譜,多麼的昏庸無能。相反的,人家相比於前任那個家裡蹲的貨不知道靠譜了多少倍,不僅積極理政,更是早在沒上任的時候就一舉解決了全縣的饑荒問題。但讓他鬱悶的也正是這饑荒問題,準確說是那批糧食的問題。
近幾日,不知道從來傳來的訊息,他陳長貴私扣救濟糧,知縣大人花費大半身家買來救濟百姓的救濟糧被這廝私扣了大半,準備等日後再以高價賣出去。
起初,陳長貴對這個訊息並不在意,無非是那個競爭對手或者那個村子的潑皮無賴潑的髒水罷了,過不了幾天就能過去,這種事他也不是沒經歷過。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太過想當然了。事情不僅沒過去,反而愈演愈烈,從剛開始簡單的一句私扣救濟糧,到後面甚至開始出現準確的數字,更離譜的是竟然有人以陳家商鋪前夥計的名義現身作證,表示這種事他陳長貴不是第一次幹了。
一時間,各種咒罵聲、討伐聲不絕於耳,往日裡的陳善人,也成了偽君子的代名詞。最後,討伐化為了實質的攻擊,佃戶罷工、商鋪被砸,陳長貴只得降低地租,暫避店門,這才勉強保住了基業。
“唉……高管家,你說……該怎麼辦啊?”
做了大半輩子生意,陳長貴第一次感到這樣無力。潑髒水他不是沒經歷過,但這次的髒水和以前的可不一樣。以前無非是在產品,在人品上潑潑髒水,用不了多久謠言便會自行破除,可這次跟知縣大人牽扯上了關係,他陳長貴還扮演著一個不光彩的角色,除非知縣大人發聲,否則他陳長貴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老爺,要不……咱們去求求知縣大人?”高管家雖然服侍了陳家大半輩子,但打理內務還行,這些做生意的門道卻不是很精通。
“你覺得可能嗎?知縣大人和咱們非親非故,之前之所以把救濟糧交與我手也不過是聽過我的名聲而已。現如今,我們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自清,知縣大人在無數百姓和我一人之間會相信誰難道不是一目瞭然嗎?”
“這……要不……咱們就先從米倉裡拿出來點米,交一下差?”高管家試探道,這是他僅剩的一個辦法了。
“高管家你說什麼呢!這樣的豈不代表著我陳某人承認罪名了嗎?先不說這樣一來知縣大人會不會治我的罪,就算大人看在我及時悔改的份上饒恕與我。但我陳某人日後還如何在這玉林縣自處?又
有何顏面面對我陳家的列祖列宗?再說了,你信不信,我拿出一百斤糧食就會有人說我藏了一千斤,我拿出一千斤他們就會說一萬斤十萬斤!悠悠眾口,我又有多少米能堵?”陳長貴無奈道。
“唉……”糾結了半天,高管家最後還是隻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了。
正當兩人愁眉不展的時候,殊不知一旁的屏風後,一名少女將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
這少女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肌膚嬌嫩、神態悠閒、美目流盼、桃腮帶笑、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此女正是陳長貴的獨女,陳雅蘭。
躲在屏風後,滿目憂愁的看了父親,陳雅蘭並未出聲,躡手躡腳的回了後院。
“小姐,咱們這是要去哪啊?”陳雅蘭的貼身侍女青兒好奇道。
“後門,咱們從後門走,去縣衙。”陳雅蘭毫不猶豫道。
“縣衙?去那種地方作甚?”在青兒的眼中,縣衙那可是個大凶之地,除了那些犯了事的匪徒,平日裡誰會沒事去那種地方?
“當然是去找那新上任的糊塗知縣!爹爹這事他要是不給我個說法,本小姐和他沒完。”陳雅蘭說著揮了揮小拳頭,但配上那副故作兇惡的表情,不僅不嚇人反而顯得有些可樂。
“小姐,可我聽說那知縣大人是個世子……您去怕是有危險。”
對於涉世未深的青兒來說,世子基本上和紈絝子弟之間是劃等號的。那些紈絝子弟平日裡淨做些欺男霸女的事情,自家小姐若是遇上那還得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爹爹事情重要。”
說話間,主僕二人已是來到了後門。青兒身為侍女雖然能自家小姐,但卻不能強行把她扣下,只好一臉擔憂的跟著對方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