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昌帝君廟裡出來,原隰垂下眼眸,若有所思。方才偶然之間,他看到了自己的運簿。
“不增、不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短短十二字,什麼都沒說,卻也什麼都說了,可他依舊沒懂。
若說他在生死簿除名,現在已經難以輕易死去,那麼青春的不增不減倒是對上了,這具身軀的不生不滅似乎也說得過去。那不垢、不淨又是何意?
而且似乎所謂不增不減也並非指向生死這一個方向。
總之,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朝生看他有些事,神情淡然道,“運簿上寫的不過是輪迴之內的人此生必要遵循的事罷了。若是跳出輪迴,不沾因果,又何需去憂慮那些妄言?”
“你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原隰倒不是懷疑朝生之前給他的障目葉是騙他的,只是覺得她似乎能夠很輕易地看出他心中所想,即使不依靠法術神力。
“自打你從文昌那裡出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傻子也能猜到你是看到了自己的運簿。”
“那……不增、不減、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你說這是何意?”原隰依舊不死心。
“像現在這樣,又和現在不一樣。”朝生意味深長道。
“現在……現在什麼樣?”原隰有些摸不著頭腦。
“傻樣。”朝生毫不留情地說道。
“……”
“這些沒有必要想,因為不重要。漫長的一生豈能為那幾個字所左右。有些事情,註定只是過程。也有些事情,註定只是結果。做好眼前的事便是,何須想那些有的沒的。”朝生的神色一如之前一樣平靜漠然,彷彿天地間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她頓了頓,又接著道,“難得糊塗不是真糊塗。”
“……”莫名其妙。
原隰似懂非懂,良久,他決定不再糾結,而是隨心而為,不論禍福。
他釋然一笑,問道,“我們要去找北斗星君打聽許玠嗎?”
朝生搖頭,“沒交情,不認識。”
“沒交情正好可以認識認識。”
“……”
“北斗諸位星君同氣連枝,榮損與共。之前他們與魔族有些過節,而我和魔族也有些關係,所以,大概無緣交情。”朝生道。
“魔族?你之前說你不是仙不是神,難道是魔?”原隰倒沒有其他神色,只是有些好奇。
“你之前對我的事並不感興趣。”朝生笑意不達眼底,神色卻是趣味十足。
原隰撓撓頭,笑道:“現在感興趣了。”
朝生氣定神閒道:
“魔族那位沉睡了幾千年的魔尊,是我爹。”
“……”
原隰有些啞然,這靠山也太硬了。
“但是他沉睡了,我就沒有留在魔族。他之前告訴我,魔族的爛攤子,我不需要收拾,只做想做的事就好。”
“那他……還會醒過來嗎?”
“也許……會吧。他在世上唯一的牽絆就是我娘,只要我娘能復活,他就一定能醒過來。”
原隰感覺這可能是個悲傷的故事,怕勾起朝生的傷心事,就沒敢多問。朝生卻道:
“我並不傷心。他們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們一直都在成全對方,他們曾經很苦,他們只是想相守罷了。”
她語氣平淡,只是替他們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