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遇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充滿期待,“謝謝。”她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老秀才往旁邊挪了兩步,沒受她的禮,將她的身子扶起來,“我可不是你師父,別瞎跪。”
禾遇不願意,固執地不肯起來,睜著大眼睛有些疑惑。
老秀才嘟囔道:“拜師是要給拜師禮的,你窮我也窮,咱不興這東西。”
禾遇噗嗤一聲笑了,還是恭恭敬敬地給他磕了三個頭,“謝先生肯教我認字,雖然不拜師,但在我心裡,您就是我師父。”
禾遇走之前,老秀才道:“明來認字,也不許忘了做活,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這些活兒可都是你的。”
禾遇轉過頭笑道:“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
“哎哎,這丫頭,我都了我不是你師父啦!”老秀才在自家院裡用柺杖敲著地面,嘴角卻含著笑。
後來,禾遇每都去老秀才家,學認字,買不起筆墨紙硯,就用樹枝在門前沙地上寫寫畫畫,陽光晴好的時候,老秀才會坐在門前讀論語,一聲聲“子曰”是她掃地摘菜時的伴奏。
這樣的日子,特別好,平凡而溫馨,是之後無數個戰火紛飛的日子裡,唯一的慰藉。
禾遇從回憶中醒過神來,不知不覺間眼眶已經通紅,淚珠在眼圈裡打轉,她伸手用衣袖抹掉,繼續答題。
從前世到今生,她對知識的渴求從未發生過變化,在浮桐國,所有人都能接受教育,都能認字學知識,簡直就像是堂,她如同一塊乾枯的海綿,不停地吸收水分壯大自己。
能生活在這樣安定和平的世界,是她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
禾遇寫完卷子,檢查一遍,確認無誤後收筆。
她抬起頭,看向前方,要是老秀才看到這個世界,應該會特別高興吧,他經常跟自己,想看看華夏的盛世,百姓安居樂業,再不會惶惶不可終日。
可惜,他沒能活到那一,自己也沒有,可自己終究是幸閱,來到了這個國家,不僅能學習,還能修煉。
每次想到老秀才,她的心中都會湧起無數愧疚,似一汪江河,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知道老秀才是死在敵饒手上,槍彈還是刺刀?她不知道,連收屍都做不到,那是她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亦是永遠的痛。
她不僅對不起老秀才,當時村裡為了她們拖住敵軍贏得一點逃命時間留下的所有人,她都心中有愧。
都是因為她不夠強大,太過弱,沒有力量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反而讓那些她在乎的人拼死保護她。
沈卜芥看到禾遇直愣愣地盯著前方,手緊握成拳,青筋突起的樣子被嚇了一跳,她只不過是低頭寫了一會兒卷子,禾遇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禾遇的兩隻腳並立著,手搭在大腿處,剛好被桌子擋住了,監考先生看不到禾遇的手,從監考先生的角度來看,只是一個考生髮呆而已,他只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加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