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華書院,經樓之門大開,曾今曾夫子與凌春秋凌夫子對坐,各執黑白子於棋盤上往來廝拼,看上去殺氣騰騰。
圍棋或稱之為弈,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也。
且夫弈之道在於圍也,孤軍深入不可取,漫天如星盤散亂亦不可取,此乃大忌,如果不是在示敵以弱的話那就說明對弈之人的棋藝臭到家了。
然曾夫子與凌春秋面前的棋盤上正是星羅遍佈,滿滿當當的,什麼都有,就是沒半點章法。
要說兩位大儒連棋都不會下,怕是天下沒人會信。
那麼此番舉動定然是事出有因了。
“院長已差人去邀請州主了。”曾今沒有抬頭,卻丟擲這麼一句話。
凌春秋聞言捋了捋鬍鬚,將一粒白子隨意按在棋盤上,坦言道:“來時路上也已聽說此事。只不過…”頓了一頓又道:“莫非真與前幾日來書院的那位有關?”
曾今也隨手跟上了一子,不過落點恰是凌春秋剛剛落子的旁邊,慢悠悠道:“然也,否則我為何讓三七尋你來此?”
前幾天,有人尋到書院,並且偷晤院長王老夫子。而後王老夫子便閉門不出,不知在鑽悟何事。
“院長他學究天人,對凡俗名利視若糞土,老夫實在想不出會有何事能令他如此,並且今日還邀州主來書院商議。”
凌春秋雙眼往窗外望去,但見晨曦點點,天高雲闊,然他心下卻有幾分擔憂。
“左右不會是明年大考,院長請州主商討細節。”曾今眼睛盯著棋盤,心思卻不知在何處:“若我猜測那日來人乃是皇族遺脈,你覺得可能嗎?”
收回目光,眉頭大皺的凌春秋問道:“皇族遺脈?你的意思是…”
曾今終於抬頭,目光中一點火星燃起,說道:“上古時百家爭鳴,天道不允,後我儒道獨尊,匡扶社稷。然儒道依附皇道,皇權被削,儒道亦經歷興衰不斷。”
“而今時妖魔之患迫在眉睫,我儒道豈甘墮落,任憑佛道獨專天下耳?”
“若真是皇族遺脈尋來,我等便有一絲機會造化天下,何其幸哉!”
這位終年藏匿在經樓的老人此時雙手震顫不已,滿面紅光,眼中神采奕奕,令凌春秋心驚。
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凌春秋道:“皇權自是可與儒道相輔相成,然當今天下以修者抑妖魔,尚不可輕言勝也,又豈是我等可與之置也?”
“若真想儒道稱聖,倒不如看看是你還是王老夫子,亦或者是那書生三七,能夠悟出己道,讓天下看我儒道風騷!”
聞言一滯,曾今轉頭看向樓內先前埋首書堆,此時酣然大睡的窮書生,面上隱有得色:“老夫自覺沒那個本事,但這三七或許能如你所說,那樣老夫便是立刻撒手而去也未嘗不可!”
凌春秋這才面露笑容,撫須道:“你能這番想法倒也不枉我厚著臉皮點醒與你。不過究竟是何事態,還得等今日院長與州主一晤之後方知,我等胡亂猜測豈不是庸人自擾?”
確實,兩人同為當代大儒,曾今因一時不忿入了歧途,凌春秋旁而觀之自是能夠將其喚起,重歸正途。
曾今起身輕作一揖,剛要開口稱謝卻見棋盤一顫,棋子自行彈起數寸而後落下,嘩啦啦掉了一地。
而後窗外劍吟聲起,呼嘯聲聲,萬千把劍似回龍般將州府城環而繞之,令人心驚,且神往之。
異象天成,毫無徵兆,又見一點靈光往青華宮的方向落下。
凌春秋異之,良久一嘆:“看來你我還得心焦些時候才能得知真相了!”
半空中劍器回落,青華宮上霜雪凌天。
世事難如棋,卻非人力可執猜。
華凝偶得大機緣,華青為防意外,自是寸步不離守在花苞前。然幾日過去,華凝雖無出關的跡象,但氣息凝而不露,顯然不會有甚大意外。
於是華青親自下令調來府軍副統領趙成恩,將此地派重兵把守,重重圍之,而後才得暇往青華書院而去。
不是她小題大做,只不過曾經差點兒讓華凝香消玉殞,她現在可不想讓華凝出半點差池。
幸好青華蓮燈不愧為地兵之最,僅差一絲便能呈現天級之威,她心念一動便出現在了青華書院。
書院院長也被稱作山長,山長者,山中隱居學者也,後又被當做授業者之稱,書院中以山長為最,一切起居自有專人照料,好讓其專心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