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多有詭譎,遍佈天下,常人難能認知,因此述為傳說。
例如荒山野嶺嘗有精怪,或覓人而食或蠱人心魄,民間傳言尤為甚矣,此自不必說。
而濟州自然也免不了俗。
舒雲雖然出身漁家,可幼時也曾聽聞母親說過水患無情,不僅是由於水勢難控,水中精怪最為被靠水為生的人們所深深忌憚,像是水淺處有水猴子拉人腳踝,水深處有大怪翻船搗水,海上有龍王爺住著,時常有巡海夜叉往來,更有神異鮫人之事廣為流傳。
也是,別的州域或多或少都有妖魔時而現身為禍,如水國般的濟州,於大水南海中出現些許神異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因此再舒雲看來,現在於她眼前出現的如仙子般的容顏只怕說不得就是那鮫女,果真好看。
滄海月明珠有淚。
舒雲一時痴了。
自小便知道自己本身生的不好看,為此沒少被其他人所取笑,別人大多五官端正,比她好看的實在太多,為何偏偏她要是個醜八怪?像她父母一樣長個普普通通的模樣多好!
或許那樣她就能找個好婆家,也不用整日價在醉仙舫上被肆意欺凌。
面上變換神色,那海面映出的仙女模樣也隨之悲喜憂患,蹙眉嘆息,舒雲這才發現了些不對,就算海中是鮫女,也犯不著學著自己動作吧?
待細細辨認,水波瀲灩間發現其身穿衣物與己身頗為相似,簡直如出一轍!
所以舒雲大著膽子猜測,若不是海中鮫女戲弄她的話,那麼這道令她豔羨萬分的倩影,只怕就是她自己無疑了。
但這如何可能?
要知道她打孃胎裡就是個醜八怪的贅肉,除非是老天開眼,祖墳冒了青煙,不然絕對不會從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受盡世人嘲笑的模樣變成海龍王的女兒一般。
這番際遇,稱得上是奪天地之造化。
但舒雲卻駭的身子向後撤了幾分,心緒大起大落之下恰好靠在了仍自昏迷的少年身上,慌忙挪動身形,可不知昏睡了幾日的身子乏累之下又能有多少餘力?
手忙腳亂之後終究是一時手臂發麻一頭栽倒了那少年的懷中,直臊的她本有絲蒼白的臉上泛起了朵朵紅花。
到底是黃花大閨女,雖然混跡於醉仙舫那等逍遙窩,可骨子裡仍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漁家女兒罷了,得益於自小到大的醜模樣,別說栽在男子懷裡,便是被男子多看上幾眼的經歷都沒。
如此這般,還是舒雲破天荒頭一回!
急促間喘著粗氣,咬著下唇將頭輕輕抬起,雙眼顫巍巍瞟了一眼少年的臉龐,才發現這少年的模樣竟是少有的清逸俊朗,至少在她見過的男子當中可拔得頭籌,包括那群整日廝混在醉仙舫的富貴公子哥們。
也就是這會兒少年正自昏睡,舒雲這才有膽子多看兩眼,換做平日裡又哪裡會有這種膽子?
越看越是覺得臉頰燒的滾燙,那種難為情的感覺從小到大第一次出現,卻已經讓她慌亂不堪。
再瞥見其背後的隱隱露出的劍匣,她懵懂間意識到了少年的不凡,雖然不知道那方木盒中是何事務,但想來定是什麼兵器,就和那些高來高去的江湖豪客及修道中人一般。
原來是個少年高手啊!
舒雲眼中明亮悄然暗了下去。
她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罷了,寄人籬下,受過百般刁難,哪敢再多做什麼遐想。
至於她剛剛看到的面孔,興許是自個兒的幻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