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舫在齊水上隨波逐流,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還曾遇見過水怪為禍,卷水成潮,欲要侵襲齊城。
但他們賴以為生的醉仙舫都未被損毀,歷久常新,不愧是能在“天變”之中存留下來的巨舫,其打造工藝與濟州府軍的戰船有一拼。
是以舫上的許多花客雖然被巨響和仙音打擾了好事,穿衣繫帶的出來後卻也並未多見驚慌,摟過身旁春意萌動,桃面亂鬢的女子一邊搓揉嬌嫩,一邊品舌嘗唇,順帶著看那遠處水面的打鬥,真是好不刺激。
當然,船舫上一樓如此景象尚不足為奇,畢竟醉仙舫歸根結底便是一處花窩,花客有此作態也算恰如其分。
然以高檔雅緻著名,不與凡俗同流合汙的二層閣樓之上卻並未有分毫亂象,想來是謫仙子月媃姑娘聲名在外,或者是自詡名人雅客,江湖豪俠的人們愛惜聲譽,總之並未對月媃姑娘有所折辱,彼此相敬如賓,各知進退。
可就算懂禮知節如他們,見到了茫茫齊水之上那兩道遠遠的身影激烈打鬥還是忍不住發出驚歎之聲。
“嘶…竟有如此高手能抵擋得住仙人!”不是他沒見過世面,其實這方天地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沒見過仙人臨凡,竟還沒能隨手將另一個高手手拿把攥。
“然也,自稱天使者必是天上仙人,另一位叫做洛不易的高手能與其不相上下必然是我人族不世出的高人,此真乃人族之幸!”又一位老先生捋著鬍子,臉上笑意盈盈。
在座的也有高手,是一位身穿錦繡的富家翁,雖然不入地級之流,可玄級的實力已然讓他與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們在眼界上有了天壤之別,他更比其他人清楚天使所代表的含義,更是明白洛不易這三個字在五州大地代表了什麼。
天刀洛不易,五州高手榜順位第八,曾有“小劍仙”的稱號,於青州趙城力斬天使一位,更在人族祖廟前攔下數名地級及天級高手,有傳言稱當時數萬府軍對著其高呼少主,乃是實打實的高手高高手。
因而在富家翁模樣的高手看來,這些說法就算有些言過其實,卻也足以說明那位天刀高手實力之高駭人聽聞,要對付這個勞什子的地煞天使大抵不是什麼難事。
“那位名為洛不易的高手其實不過是個半大不大的少年人罷了!”富家翁高手帶著些許同為修者的傲氣笑呵呵說道。
一時間二層閣樓之上盡是吸氣之聲,名門子弟謝堅滿臉愕然,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月媃姑娘都帶了一分驚容。
這讓富家翁高手滿是欣然。
只是始料不及的是突然間戰況急轉直下,遠方洛不易那道模糊的身影竟然墜落向了水面,顯然已有了敗象。
“呀!”
卻是重新被舫主吩咐上來伺候月媃姑娘的髒丫頭舒雲瞪著眼睛忍不住驚撥出聲,而後又發覺不妥,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在眾人都忙著看遠處鬥法,並未顧得上理她,這才堪堪輕舒了口氣。
從那麼高跌落水中一定是很疼的吧?她就被人自舫上丟進水裡過,要不是自己是漁家出身,早已喝足了齊水,成了一具無名無姓,魚蝦爭相搶食的浮屍。
那滋味可不好受。
“沒敗,洛少俠似乎又祭起了劍陣,定能…呃…”
富家翁高手激動起來卻是從座上猛然跳到了窗舷邊上,然而後半句話尚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卡在喉嚨間再也出不來。
怎麼會這樣?富家翁高手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事實就是如此,堂堂正正擺在面前,容不得誰信或是不信。
那被地煞天使整片拔起的浩大水流勢如破竹,猙獰水怪般將洛不易一口吞沒,旋即砸進水中,力道之大,竟將齊水生生砸穿了河床。
若將齊水看作一大盆水,遊蕩的船隻是落葉,興風作浪的水怪是小蟲,那麼有一隻手掌可以將石頭砸到盆底,將水滿溢位去也便不是什麼難事了。
只要這隻手掌足夠有力,足夠將大片齊水抽起,然後砸下時將其當做大石頭,一切都輕而易舉。
說起來輕巧,但眾人遠遠看著那平整的水面上突然現出的巨大水坑仍是心神搖曳不已。
古來傳說仙人有移山填海之能,他們以前還覺得可笑,山海不可平,傳說不可信。
此時方才覺得自己的見識到底有多麼淺薄。
原來傳說是真的!
富家翁高手雖然憤懣於洛不易的敗象頻現,但出於修者的身份仍然無比嚮往那位天使的神仙手段。
月媃姑娘以手掩口,哪怕在此情此景之下都未亂了方寸,輕訝了一聲。
這一聲旁人沒甚留意,倒是惹得謝堅側目連連,恨不能那隻手的主人就是他,如此便可以與那花瓣樣的唇兒肌膚相…
謝堅突地眉頭一皺,厭惡地甩了甩袖子,卻原是看到了侍立月媃身旁的髒丫頭舒雲,竟也學著月媃姑娘的模樣,真是豈有此理。
可讓他倒胃口的髒丫頭舒雲尚不自知,再次出了聲:“水上有人…啊!”
髒丫頭舒雲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剛剛波及過來的水浪掀動了船舫,整個人隨著劇烈晃動的船舫來回動盪,眼見身邊的月媃姑娘便下意識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好幫自己站穩,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晃動的太厲害,還是月媃姑娘也在搖晃,明明近在咫尺,卻抓了兩三下都未抓到,最終碰到了欄杆一個跟頭翻了出去。
本來二層閣樓建造於船舫之上,必然不會大過船身,可偏偏二層閣樓與一層之間以各色輕紗以作裝飾,髒丫頭舒雲跌落其上又被船身的動靜牽引,終是掉入了齊水之中。
“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