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幾句話來形容伽心眼前的景象再貼切不過:此山鳥飛絕,此境人蹤滅。萬石無一木,處處是塵埃。
詩詞不是伽心的長項,能有這麼幾句雜詩已是攪幹了腦汁。他所擅的丹青也是在機緣巧合得到一位人族先賢的遺寶,又苦練數百年才有了今日的手段,配合自己的法術制皮為衣。
其實這人皮衣尚有巨大缺陷,那就是呆板。
伽心畢竟不是人族,無法領略太多丹青韻味,所以他只能在冰州人魔的幫助下實現化魔為人的壯舉,常人不注意或者丹青之道造詣不夠的難以察覺破綻。
可關鍵現在人魔反而成了壞事的關鍵,他再無奈也只好帶著方明用緊納羅給的玉符逃了回來。
“伽心大人,這裡就是聖教行宮?”方明雖然是地級修為,可是身為人族的他並沒有到過此處,而眼前的荒山顯然不符合自己心中對於聖教行宮的定義。
要知道那可是以一界之力壓得五州苦不堪言的妖魔聖教啊!
伽心聽著身旁這位野心大大,能力亦是不弱,將人族冰州三大勢力之一的雪英堡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方明說話,心下替他有些可惜,若不是人魔一族實在難堪重任他們此時說不定早就將洛不易說服下來然後在冰州大殺四方,屆時州主冰無極都攔不住他們的步伐。
可惜啊!
該死的人魔!
如此想著,伽心依然為方明解釋道:“這裡不過是前哨罷了,也可以當做是障眼法。你看吧,馬上我們就能進去了。”他說這番話自然有底氣,因為那玉符被用完後直接碎成了齏粉,緊納羅大人肯定已經知道了。
果不其然,伽心的話音剛落,山頂之上一陣波動,然後一道幽深通道出現,緊納羅從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道:“你們進來。”也不給兩人答禮的機會轉身就走,倒是通道尚還存在。
伽心心道壞了,緊納羅大人如此做派顯然是給了他們個訊號,聖主很不悅!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慼慼焉地躍入通道。
通道自然直接通向行宮深處,方明心事重重,只顧著跟在伽心身後低頭向前走,沒什麼心思看左右風光,天知道在等待他的是什麼下場。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到了一間書房之中,耳聽得伽心道:“拜見聖主!”同時跪在了方明身前,駭的方明一哆嗦,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直接跪了下去。
他可是人族,而她拜見的是無數年來與人族鬥爭拼殺無數的妖魔聖主!
“失敗了?”
聲音和煦如溫暖春風,似是並不在意什麼勝敗。
伽心心中忐忑卻也沒有遲疑半分,立即應道:“稟聖主,人魔一族不堪大用,終是被人發現了破綻。”
死一般的沉默。
如此持續了近一刻鐘的功夫,方明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可眼前哪還有伽心的身影,至於再抬頭…
他可沒那個膽子了。
“你下去吧。”
仍是那道聲音,和煦溫暖如春風,在方明的耳中聽不出半點不適,他認得出這道聲音屬於誰,當即俯首頓首道:“是…”
退回身子,跟著一小童走了,至此都未敢看一眼聖主的長相。
只是他心中隱約還有個疑問,伽心哪裡去了?
嵇長歌掃了眼離去的方明,彈彈袖子上莫須有的灰塵對身旁的緊納羅道:“他人族的身份留著有用。”
淡定的樣子彷彿剛剛一個彈指將伽心化為虛無的人不是他。
緊納羅恭敬一禮也波瀾不驚地應了一聲道:“是。”但是他的眼睛卻緊緊盯著嵇長歌,彷彿那道透明的身影隨時會消失掉一般。
而事實也差不多了。
嵇長歌此時不過一絲神魂罷了,十幾年的消耗已是讓他走到了盡頭,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等不到自己破封而出的時候了,只怕幾天就要消弭於天地間。
“我原本寄望於五州內亂可以幫我們輕易拿下這方天地,以解我妖魔界資源匱乏之虞,蒲生,你說,我做錯了嗎?”仰靠在座上,嵇長歌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處。
緊納羅的本名既是蒲生,卻很久沒被自家聖主提及了。
聖主的心,果然亂了。
但未待緊納羅回話,嵇長歌又說道:“再過不久他就要出來了,屆時你要多擔待些,他畢竟壓力大,脾氣也不怎麼好…”
話裡的“他”指的是誰緊納羅自然知曉,只是他此時還未明白嵇長歌說的他就要出來了是何意,只管情緒低落地聽著嵇長歌碎碎唸叨著。
“…好了,我不過一絲殘魂罷了,不值得你如此。”
“另外,在最後的幾天裡我想隨意走走,你就不要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