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花滿樓那是大大的風光了,據說遠赴濟州觀禮的曲藝大家妺喜小姐已經歸來,只怕曾經為了爭奪與妺喜小姐一晤而互相攀比甚至大打出手的盛況將要再次顯現。
花名為小蝶的老鴇子是所有人裡最高興的一個了,自打被這花滿樓的幕後老闆沈家之主看中做了花滿樓明面上的當家人已經十多年了,妺喜尚未去濟州觀禮的時候她就最喜這個最乖巧同時也是最賺錢的丫頭,那些名門望族的公子哥及書院的才子們無不爭相到訪,為一睹佳顏而傾盡身家,甚至還會有許多厚顏無恥的老不羞們來問詢妺喜何時能贖身,他們可不介意妺喜的出身好壞,更何況妺喜只是個清倌人呢?
當然也會有真正欣賞妺喜曲藝造詣的先生們紛杳而至,連大儒凌春秋都曾拜帖請妺喜到府上一敘樂道。畢竟禮、樂、射、御、書、數是君子六藝,樂道乃是其中之一。
於是妺喜剛回來的這段日子裡,老鴇子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兩能抵得上往常一整年的進項。這種長得漂亮,又乖巧,還特別能掙錢的丫頭,最好再給她來上一二十個,這樣就能在那沈家的家主身前表表功勞,得一兩句溫言良語豈不美哉?
老鴇子這廂高興的緊,但有些人卻不甚喜之,小憐便是其中之一。
作為花滿樓另一大招牌,花魁柳如雙的侍女,小憐極為看不過那妺喜的清高做派,尤其不喜跟隨在妺喜身邊的那個叫方怡的丫頭,明明同為侍女,憑什麼那方怡都不拿正眼瞧她,哪怕走碰頭看她的時候也是一臉的鄙視?
“怎麼說咱們也是後來的,聖女到花滿樓時恰巧那妺喜受邀至濟州,是以咱們是其對門,卻從不曾相識。但那侍女也忒的無禮,見我幾次就諷我幾次,言語中還對聖女你多有不敬,真是叫人生氣!”
小憐一邊為柳如雙梳妝一邊說道,氣憤的小臉蛋兒上像是抹了兩朵腮紅。時常騷擾她黃明據說一年前就已被人處死,沒了他的存在,小憐與聖女間也就少了些許隔閡,重又親密起來。
柳如雙將鏡子旁的窗戶推開條縫,瞥了眼臨窗下一樓客似雲來的場景,一雙媚眼輕輕眯了一下,旋即又恢復正常道:“妺喜小姐是樂道大家,又是美女榜上第四的絕代佳人,自然備受推崇仰慕。似我等庸俗之輩自然無法與之相較。”
一年前被青州州主打傷的她此時已痊癒,在刻意低調之下接客越發少了起來,連逢場作戲都幾乎欠奉,因此也導致老鴇子看她越來越不入眼,要不是剛好那妺喜回來,忙的老鴇子不可開交,恐怕早就找她談心了。
不過好在她的謀劃已經悄然鋪開,只等利誘威逼那趙錚明將所有關於州府城的古籍交出來,從中找到有關州府城及祖廟大陣的記載,好將之破壞殆盡,變相完成聖主的任務。
至於聖主情報中所說的數萬府軍朝州府城而來,想來不至於那麼巧被她趕上,應該還來得及。
其實這都要怪那黃明,本以為他的身份能起到大作用,將祖廟大陣悄然破壞掉一小部分,使其有漏洞存在即可,然後蠱惑府軍兵馬遠離,她便能率人強行奪了這州府城,再不濟也能將祖廟毀之一炬。可誰想那黃明並不曾真正知曉府軍的傳令方式,導致出了紕漏,被人瞧出破綻,一拖再拖,終於功敗垂成。
小憐哪知眼前的聖女須臾間已經轉過了多個念頭,將篦子放回桌上,又拿起一支牡丹花珠金錯銀絲簪來,小心翼翼地別在柳如雙的髮髻上,滿意地看了看,說道:“其實聖女若是摘下這張假面皮的話必然不遜色與那妺喜,就算現在這樣也是美豔端莊兼而有之,是少有的美麗女子!”
柳如雙不置可否,芊芊素手自腦後捋來一縷青絲在指尖繞啊繞,想著心中那個英明神武的男子,良久說道:“那又如何,他還是一樣視若無睹…”像是與小憐說話,可更像是喃喃自語。
沒怎麼聽清柳如雙的話,卻又不敢開口多問的小憐只好將目光轉至開向內堂的窗戶,從被柳如雙開啟的縫隙中往下望去,不過這一望,讓她驚疑了一番,隔壁的那個叫做方怡的丫頭怎麼會往一樓去?而且她似乎在同一男子交談,樣子還頗為熟絡,莫非是她相好?那就有趣了,這下子非得取笑她一番!
小憐的這番動作,自然全入了柳如雙的之眼,順著視線看過去不消片刻便知曉了原因,不禁笑道:“怎樣,想不想出口氣?俯耳過來…”
聞言一喜,小憐連忙將耳朵湊了過去,不時點點頭,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卻說洛不易被襦裙女子拉進花滿樓後,不待他向其打聽白毛驢子之事便被灌了一口酒,頓時更是不知身在何處了,眼看就要被襦裙女子按倒在這二十八隔斷之一的畢宿中鋪設的軟塌之上,忽然想起與華凝喝酒的場景,腦袋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奮力將襦裙女子推了起來。
“這位姐姐請,請先不要亂動,在下,我,有些事想向姐姐打聽,依姐姐在這等人員嘈雜之地必然見多識廣,可曾聽聞有何女子獨住附近?”洛不易紅著臉,先開始還結結巴巴,後來就越來越順溜,同時也後怕不已,幸好沒有再喝下去,不然非得清白不保。
襦裙女子見洛不易把自己推開尚自有些不樂意,遂又鑽進洛不易懷裡,抓著他衣襟道:“小爺何必打探什麼獨居女子,想要採花,便來找姐姐我就是,姐姐我什麼花都給你採,任你玩兒!”
被這襦裙女子的動作惹得有些不自在,更別說其衝著他脖子吹著香氣。但洛不易還是強自堅持著,梗著脖子說道:“我也是為尋人而來,若姐姐有訊息還請告知一二!”
“咯咯…小爺你真有趣,哪兒有找人找到這青樓妓館來的?不過姐姐還真沒聽說過有什麼獨身女子,倒是讓小爺你失望了。”襦裙女子的手順著洛不易脖子上的青筋輕輕滑動著,不時吞嚥下口水。
洛不易只得再往軟塌裡挪一下,忍著刺激說道:“那之前姐姐曾說後面有頭白毛驢子,不知是誰的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