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裳馬靠鞍,此話不假。
今日一大早,寧華便上隔壁街的成衣店買回兩套成衣,一套輕紗白衣,一套淺色麻衣,一是為自己,二是給洛不易。
洛不易終於能丟掉身上穿了一路的破衣爛衫,梳洗一番後換上新衣,的確是一風度翩翩少年郎,明明是一件常服,卻自有灑脫之意由內而發。
寧華也換上新衣,飄逸出塵,近來的身形有些拔高,之前的衣裳早就不怎麼合適了。
看著寧華一襲白衣,洛不易暗想,不知將寧華的傷痕治癒後,她摘掉斗笠會是個怎樣的光景,問道:“何仙前輩曾言世間有良方可祛除姑娘你臉上的傷疤,不如我們尋覓一番?”
“謝洛少俠好意,此等話語,無須再言。”寧華說話間透著股冷意,也不知洛不易何處惹惱了她,又開口道:“此番你與梅道長去吧,我自有事要去城中。”
洛不易料想她大概是去尋家人,處理私事,聞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囑咐了句萬事小心,背上黑刀與劍匣,便與早已等的心急的梅道人一起出了道觀,往趙家而去。
卻說趙家家主趙錚明這幾日滿面紅光,笑容就沒斷過,全府上下都知道自從明珠小姐恢復正常後,這老爺子便整日價如此。
家僕們也是高興起來,這主人心情好了,他們自然也輕鬆些,想著近一年半以來的陰鬱時光仍是感嘆不已,難得啊,只盼望明珠小姐可以永遠好好的就是。
然而自主屋奉茶回來的小丫鬟晴蟻卻面無血色,滿臉驚駭之意,左右小姐妹們見狀趕忙過來打探訊息,其中一人道:“怎麼了晴蟻妹妹,莫非老爺跟以前一樣又開始生氣了?”
“這不能吧,我剛從明珠小姐那裡回來,明珠小姐正倚著窗戶做女紅呢,老爺怎麼會不高興呢?”又是一人問道。
小丫鬟晴蟻后怕地拍了拍已初具規模的胸脯,說道:“非是老爺生氣,而是老爺書房裡有一客人身穿黑袍,我端茶給他時見他的手伸出來時跟怪物一樣,滿是鱗甲,可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卻沒有了鱗甲,我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急忙退出來了。”
眾人一聽,不禁撲哧笑出聲來,其中有人說道:“晴蟻肯定是看花了眼,咱們趙府幾大護院均非泛泛之輩,老爺又是這青州有名的家主,怎會有怪物來咱們趙府,還成了老爺的座上賓了?”
其他人連連稱是,笑鬧了一番之後各自散去,只留下晴蟻在原地茫然撓頭,莫非真是她自己看錯了?
趙錚明是名副其實的書香門第的家主,被收藏於地下密室的那些古籍足以證明這一點,更不要說滿書房的名人字畫成堆。
只不過此時印有伯庸私印的一副海棠春睡圖被撕成粉碎扔在了地上,趙錚明滿臉怒氣地衝著眼前的黑袍人道:“我孫女兒已然恢復正常,自不需要貴教的聖女大人費心!”
“嘿嘿,需要我們時軟語相求,現在不需要我們了就要將我們棄之如敝履不成?啊,趙家主,我這句‘棄之如敝履’用的可對?”黑袍人用猩紅的眼睛盯著趙錚明獰笑道。
趙錚明聞言一滯,黑著臉道:“你這是強詞奪理,當初是你們找上門來說只要我提供給你們有關州府城的古籍你們便會救治明珠,可是近一年時間你們都毫無進展,現在明珠她自己恢復正常,讓我如何再與你們苟合下去!”
黑袍人一愣,失聲笑道:“苟合?趙家主真是位讀書人,遣詞造句用的真好!不錯,正是苟合,趙家主自認與我們一起是與虎謀皮,是狼狽為奸,我們聖女不會否認這一點,趙家主你也要承認這一點,真是默契,難怪聖女選擇與趙家主你進行接觸。”
將話說開後,趙錚明卻反而沒那麼怒氣沖天了,但仍是說道:“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再與你們合作下去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從今之後,我們互不相干!”
“好說,好說,反正我會將趙家主的話轉告給聖女聽,至於聖女會做出什麼決定來,誰也無法保證,現在天婦羅大人受傷未愈,在青州之事聖主已交給聖女大人全權處理。只是有件事要提醒趙家主,聖女還未從那些古籍中找到想要的東西,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在下先行告退,告退…”
黑袍人向後退去,沒等到門口便慢慢化作一隻小巧黑鳥,自視窗飛出,獨留下趙錚明坐在書案後,臉色陰晴不定。
約莫半盞茶功夫之後,有家僕敲門。
“嘭嘭”
“進來。”
“啟稟老爺,有自稱終南觀梅道人者前來拜訪,說是應老爺之邀而來!”一年輕家僕恭敬道。
趙錚明終於正眼過來,問道:“就他一人?”
“嗯?哦,還有一個年輕人跟在身旁。”年輕家僕回答道。
趙錚明聞言喜上眉梢,雙眼一亮說道:“既如此,請其進來正堂吧。哦,對了,順便告訴明珠兒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