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天保佑,冒紅光的“梅道人”面上一喜,探進趙明珠腦袋裡的手如長龍吸水一樣抽了出來,在印跡消失前,身形化作紅光投向真身。
“呃!”
一聲悶哼,梅道人仰天倒去,幸而被臨時充當幫閒的凌春秋及時攙住。
“幸不辱命!”梅道人在老友攙扶下,顫抖著將印信收回懷中,見趙錚明眼露驚喜,不禁神情怪異地囑咐道:“明珠小姐神魂已無礙,但她會不會恢復正常還尚未可知,趙家主要好生照料才是。”
凌春秋見老友的神態,心下也有幾分猜測,當即道:“事既已成,我與梅道長便自離去了,世侄告退!”
趙錚明眼角微顫,卻仍是含笑說道:“辛苦梅道長出手,待明珠兒好轉後必有厚禮相贈!”轉而對凌春秋道:“有勞世侄替我送一送梅道長,我心憂明珠,便不出門了。”
凌春秋連道不敢,攙著梅道人走下閣樓,循著來路走回大宅門口。
而偌大的宅院大門,只亮著四盞燈籠,燈籠下老房頭兒等在一輛香馬雕車旁。
“腦夜…夜釀我…我備側…給樣啊樣位!”
頭昏眼花的梅道人聽到這聲音更覺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在地上,好在有凌春秋攙扶著。
凌春秋說到底一介書生,攙著梅道人走了這一路已是氣喘吁吁,連忙將其在車伕的幫助下扶進馬車,鬆了一口氣,對老房頭兒道:“謝過世叔,我等這便走了。”
抬腿跳上馬車,鑽進車廂,馬伕長鞭一揮,馬蹄噠噠而去。
藉著車廂外燈籠漏進的微光,凌春秋看見老友梅道人靠著車廂,雙眼微閉,臉色忽明忽暗,不禁暗歎一聲:“委屈老友了,沒料到今日趙家這般怪…”
話未說完,見梅道人左手輕抬,食指指向車廂之外,凌春秋心中一凜,趕緊閉上了嘴。
一時間,唯有馬蹄聲噠噠作響,車廂吱吱呀呀。
少傾,車廂外傳來人語聲:“兩位客人恕罪,近日老爺因心掛小姐之事,時常大發雷霆,故而宅院裡人人自危,躲進房內以免受到牽連,這才招呼不周,怠慢了兩位。”
卻原來是車伕主動搭話。
凌春秋看了一眼梅道人,見他仍是雙目緊閉,於是自己也就懶得搭理這車伕漏洞百出之語。
什麼時候區區一介車伕可以代表趙三分趙家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探子。凌春秋不禁嗤笑一聲,便學著梅道人的模樣,靠著車廂,閉目養神。
“也不知道明珠小姐是患的什麼毛病,小姐平日裡最是善待我們這群下人,近來見她遭難,我們都是關心無比,兩位客人能否跟我說道說道?”
車伕似乎真的是出於好心,但車廂裡寂靜無聲,沒人搭理他一句。
馬車駛向外城,一路上車伕健談的緊,話語不停,可車廂內兩人似是已經睡去,沒一人答話。
馬車不快不慢,但終於還是到了一座道觀前。這個道觀山門上方沒有牌匾,也不知叫什麼名字,山門前還亂七八糟地堆了許多砂石斷木。
“吁噓噓…”
馬車一頓,凌春秋與梅道人同時睜開眼睛,不待車伕開口,便雙雙攙扶著離開了車廂。
車伕見兩人無視自己,也只得駕著馬車灰溜溜離去,不敢多說一句話。
月光如水,梅道人看著自家道觀的大門,苦笑道:“果然,這世間哪裡有什麼鬼神存在!”
“所以的確是人為?”凌春秋追問道。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那明珠眼開眉順,已然不是完璧之身。鬼神再怎麼說也是神明之屬,豈會如此行事?”梅道人反問凌春秋。
凌春秋點點頭,旋即又搖搖頭,問道:“你覺得那趙家主…”
話雖未盡,意思已到。梅道人不滿道:“你這是考校我?,他自然是早就看出來了。此番尋你我前去,一是救他孫女,二是想以你我之口,為其留一個清白之身罷了。”
“看你這一路上氣色恢復的不錯,走路都不用我攙著了。”凌春秋突然道。
梅道人嘿嘿一笑:“我就沒想著瞞你,只是氣不過那趙錚明算計你我,嚇他一嚇而已。區區一未入品級之神魂,手到擒來。”
凌春秋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卻又嘆道:“人生多有不稱意,可憐無數滿星河。”
梅道人聞言一愣,忽而大笑不止。
人生那得全如意?萬事只求半稱心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