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意思,你說說看。”
“天地如滄海,人間有江湖,眾修者便是其中鯽鯉,我們投些魚食,誘之以餌,總能挑些大而肥美之魚。”白辰咬咬牙說出自己的猜想。
道塔塔主仍是閉著眼,笑問:“你這話若讓五州門派聽了去,豈不心寒?我們又不吃魚,釣什麼魚?又何必將天下英雄看小?”
頓了頓,將眼睛睜開了少許,說道:“我們不過是想給一個人弄些波折,讓他成長快一些;再讓另一個人看看這世間的精彩,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當然,若是有魚自己能騰出些水花來,甚至躍過龍門,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白辰聽得稀裡糊塗,什麼一個人另一個人的,倒是後面的魚他能勉強聽懂幾分。不過他自覺今日已經聽了太多秘辛了,也不知塔主今日怎麼如此和顏悅色,與上次見到時雷霆雨露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不會是練功走火入魔了吧?白辰不憚以惡意揣摩道。可道塔塔主為道家正統,怎麼可能練功出差錯,只怕是自己想多了。白辰向道塔塔主行了個禮,道:“白辰告退!”
塔主點了點頭,說道:“你且去吧。”說完閉眼準備入定。
白辰微微欠身,倒退著走向門外,轉身時看見道塔塔主左手小拇指剛從鼻孔拿開,指尖微彈,似乎將什麼東西彈進了嘴裡,還饒有興趣地嚼了兩下。白辰只覺眼角狠狠抽搐了兩下,眼前一黑,整個人搖搖欲墜。
塔主大人怎麼了?
落神宮大門外,狻猊兄弟見白辰從如是觀中走出來,停止了談話,努力地做一對稱職的看門石獸:“白殿主要回去了?一路慢走啊!”
然而白辰卻並未客套,徑直從兩兄弟之間走了過去。
“咦?他這是怎麼了?都不理獸的?”二猊用爪子撓了撓腦袋,撓掉了些許石屑。
大猊想了想,道:“捱罵了,他去見道塔塔主,然後被塔主大人罵了,對一定是這樣!”大猊越說越肯定。
二猊琢磨一番,贊同道:“有道理,不過也好,不用聞他的尿騷了。”
於是狻猊兄弟繼續趴石臺上探討生存的意義,這種狀態可不會常有,自二獸有意識時起,便時不時會有喊殺聲從宮內傳出,間隔有時數十年,有時數百年,具體他們也記不太清了,畢竟年代太久遠了,而他們的石頭腦袋瓜明顯不是記這種事情的材料。
狻猊兩兄弟說了些什麼白辰沒有聽到,它們在想什麼白辰估計也沒心思去問,甚至他連自己什麼時候走出宮門的都沒有留意,他此時滿腦子都在回想臨離開時道塔塔主大人的動作,他總覺得那動作放在塔主大人身上顯得極其違和,給人的感覺那麼的…不莊重,對,如上次參見時,塔主大人法相莊嚴,丰神俊朗,氣勢時而雷霆萬鈞時而春陽融雪,與今日相比,他更願意相信前者是塔主。
他掌管天象殿,師從前殿主,所學也算是傳承自道家一脈的觀星法與易經八卦,而道塔塔主是當今世上道法最為超群者,自然讓他心生崇敬。只是今日所見塔主的所為,實在有損形象,總不能塔主是修習了道家無上秘術,一氣化三清之法了吧?可那種傳說中的法術真的存在嗎?
算了,改日去拜訪下花鋒長老吧,他總比自己知道的秘辛多一些。沒辦法,誰讓自家師尊基本上啥也沒對自己交代就走了呢?
白辰按了按額頭,當務之急是將落神宮令諭發往各州府,再合計出幾個榜單,前者好說,有昊天鏡與各州府的玄光鏡配合,瞬息可達;可後者就要傷腦筋了。
一步步走過咫尺天涯,向著天象殿而去。
此時落神宮門內,道塔塔主拈來一朵雲氣將其捏成條魚狀,隨手扔進雲海,那條小魚在雲波霧浪中上下翻騰,時而濺起幾朵雲花,不一會兒便變成了一條小小蛟龍模樣,張牙舞爪,好不自在。
道塔塔主以手托腮,看著雲氣怔怔出神,嘴裡呢喃道:“不易啊,別讓二師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