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華凝身前,兩把雪白短劍懸在半空,滴溜溜轉個不停,乖巧的像兩隻討好主人的貓崽子。
還未氣絕的耍猴人哪裡還不明白自己是被華凝的這雙短劍刺了個通透,驚怒之下,奮起餘力將門閂向著華凝的腦袋狠狠砸去。
可要不說天算不如人算呢,不對,是人算不如天算,好像也不合適,反正就在耍猴人狠下殺心的同時,身在宅院外房後牆角的老瞎子對張小鹿說:“踹,有多大勁兒使多大勁兒,要是能受點兒傷就更好了。”
懵懵懂懂的張小鹿在無良老瞎子的慫恿下,朝著老瞎子手指的那塊磚頭用盡全身力氣踹了過去。
說也奇怪,本來用石灰砂漿砌的磚牆算得上十分堅固了,而且張小鹿一個十來歲的瘦弱少年又能有什麼力氣?可那塊磚頭卻被張小鹿一腳踹進了屋裡邊,似乎還砸到什麼人,正在他驚疑的時候,以他弄掉的那塊磚頭為起點,牆角裂開,屋子北牆塌了一半,倒向屋內。
今夜絕對是自己這麼多年來最波折的一天了。本來運氣好捉了兩個自己送上門的小美人兒,可思索下來這兩個小美人兒不能碰,只能用來換錢,當自己終於下定決心打算染指兩人時,自己養了十多年的畜生竟然背叛了自己,然後一朵冰雪蓮華將自己一干兄弟同道統統鎮壓不說,自己也被兩把短劍捅了個通透,咬咬牙向拉著人當墊背的,卻又被一塊磚頭砸了腿,自己一時沒站穩坐到了地上,最後一面牆又向自己壓下來時,耍猴人已經不想再折騰了,再次瞥了眼胸口的窟窿,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張小鹿扶著老瞎子進來時發現屋子裡有隻猴子雙眼圓整地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不遠處躺了個人,看上去年紀不大。
“屋子裡有幾個人?”老瞎子問道。
衣角被扯了一下。
“一個?不對吧,你再看看。”老瞎子捋須說道。
不是一個人?張小鹿疑惑地撓了撓腦袋,又看了眼猴子,莫非老瞎子把它也算上了?
於是老瞎子的衣角被扯了兩下。
老瞎子皺皺眉,不解道:“不應該啊,明明該有三人在屋子裡,卦象說眾心不安,應該沒錯啊?好孩子你再找找看。”
張小鹿聞言皺了皺小巧的鼻子,只好再次仔細檢視屋內。
院內的篝火早被冰蓮撲滅,按理說屋子裡應該什麼都看不清,可此時月光銀亮,冰蓮對映月光使得屋子裡反倒有些光線,再加上被老瞎子與張小鹿搞壞的牆壁塌了一半,也有月光照進來,足夠張小鹿看清屋子裡的情況,可他數來數去也只發現一人一猴。
“瞎子爺爺?”
“嗯?”
聲音極其微弱,要不是老瞎子眼睛看不見東西,因而將耳力鍛鍊的十分靈用,怕還真是聽不清。老瞎子連忙拉了下張小鹿的胳膊,問道:“好孩子你快看看我們身後是不是有人?我剛好像聽到了些許聲響。”
背後?張小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他攙扶老瞎子從牆塌處入屋,沒留意身後牆角,他數了半天,竟是將之遺漏。現在被老瞎子提醒,果然發現一翩翩佳公子倚牆而靠,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可人,饒是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也沒覺得哪一個能抵得上眼前人半分,只是這人臉色蒼白,唇無半點血色,懷裡抱著一雙他剛剛在那冰雪蓮華上見過的雪白短劍,這雙短劍此時安靜又乖巧,任誰也認不出這就是剛剛絢麗無比,劍氣迫人的神兵。
這人正是剛剛逃過一劫的華凝!
張小鹿輕“啊”一聲,拽了拽老瞎子的袖子,然後上前將華凝從牆角扶起,攙到老瞎子跟前。
“華家丫頭,是你嗎?這氣息怎麼弱成這樣,一口氣就能吹滅。”老瞎子對著華凝的方向問道。
華凝示意張小鹿將自己放開,然後盤膝坐在地上。她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腦子一陣失神,再清醒時就看見她的一雙短劍自耍猴人胸口貫穿而過,乳燕般投入自己懷中。接著便看見一塊磚頭砸向耍猴人,又有一堵牆直接將他拍在了地上,也算是替自己狠狠出了口惡氣。
“瞎子爺爺,你怎麼不在內城了?我找你都找到城外來了。”華凝深深吸了幾口氣後已是恢復了些許體力,輕聲問向老瞎子,語氣中帶著小小的抱怨。確實,若老瞎子仍在內城的話,大機率也就不會發生這麼些事了。
老瞎子聞言苦笑說道:“丫頭啊,我是被趕出內城的,說是有人舉報我騙人錢財,我被逼無奈這才跑來外城!”當初給華凝卜算姻緣之時兩人還有過約定,若是老瞎子算得準,那麼華凝就要再來光顧自己的攤子,給自己長長臉,而老瞎子也答應會再免費送華凝兩卦。
“哼!”華凝顯然並不買賬,她看向倒在不遠處的紅纓與猴子,再想到自己三人聽到壞人們做的種種惡事,心中哪能不害怕?
老瞎子顯然臉皮頗厚,說道:“嘿嘿,丫頭別生氣,你想問的我早就替你算好了。你瞧,這是什麼?”
華凝抬頭一看,老瞎子從懷裡掏出三個錦囊,分別寫有“甲、乙、丙”三字,然後瞥到錦囊上打的結覺得有些眼熟,一把搶到手裡,仔細一看,不禁脫口而出:“因緣結?”
“哎呦?小丫頭見識不錯,這正是我特製的因緣結,除你之外,無人能開啟。”老瞎子頗為自豪地捋了捋鬍鬚。
“對了!”老瞎子一把抓住張小鹿手臂,對華凝道:“丫頭,你覺著這孩子如何?今兒要不是他,你是吉是兇可還不一定呢!”
華凝雖然不是很清楚自己沒意識之後發生了些什麼,但是她對臉蛋髒兮兮,但眼睛靈動的張小鹿的確很有好感,聞言答道:“很好啊!”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走,孩子咱們回去咯!”
老瞎子大笑著招呼張小鹿再次從破牆處走了出去,只留華凝一人獨坐在屋裡。
老瞎子剛走,屋頂便被劈開一個洞,來人翩然落地。
而華凝對著來人颯然一笑,道:“趙叔叔,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