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昔,錯失了佳人,霍平嘆息一聲,心中猶自遺憾,他也只得回到自己的崗位,堅守好這座巍峨壯麗的皇城。
北軍包圍皇城十日後,霍平依舊照例巡視皇城內外,不敢稍有懈怠。
少頃,皇城下北軍一名士卒來到宮門前,喊話要求見霍平。
霍平聞言,只得再次探出頭,看北軍又要搞出什麼新情況。
只見北軍士卒隊形分開兩側,數十名騎士風塵僕僕的趕到了宮門前。
當巴士司馬令霍平看清當先一人的面貌後,心神巨震,如墜冰窟,來人正是掌控中尉軍的三叔霍啟,他知道,不管這場政變的幕後推手是誰,他們霍家已經徹底出局了。
霍啟下馬,獨自一人來到宮門前,上前喊話道:“平兒,聽我一句勸,開城吧,我們霍家,大事去矣,不要在做無謂之抵抗,反誤了你的性命。”
霍平問道:“三叔,我父親如何?”
霍啟長嘆一聲,轉身向東巡隊伍方向遙相抱拳一禮,說道:“當今陛下仁德,已經下旨讓左丞相晉位太師,你放心,有賴陛下天恩,我們霍家,得以全身而退。”
霍平聞言,微微閉眼,他知道,霍家此刻真的是大勢已去,能保住全族性命,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霍平轉身看了一眼跟隨在他左右的宮衛將官們,只見他們都死死的盯著自己,就等他下令開城請降了,有的人甚至已經目露兇光,把手放在劍柄上了,一旦他還頭鐵,負隅頑抗,除了他身邊的親兵,這幫人肯定一擁而上,等待他的結果,不言而喻,他們才不想為了霍家的富貴,平白無故背上一個謀反的罪名,何況現在霍家就已經是一艘沉沒的破船了。
霍平見此,只得有氣無力的下令道:“眾將聽令,放下兵器,開啟宮門。”
眾將官聞言,紛紛暗鬆了一口氣,趕緊傳令麾下士卒,開門受降。
護軍校尉周建見宮門大開,他知道,此刻乾坤已定。
護軍校尉周建轉身向郭珇恭賀道:“恭喜郭大人接任衛尉之職,慶陽城就暫時交給大人您了,本將軍還要回軍去勤王呢。”
郭珇聞言,笑道:“周將軍謬讚了,郭某隻是暫代衛尉之職,既然將軍要回軍勤王,眼下城中事務煩擾,就恕不遠送了。”
周建笑呵呵的抱拳道別,只留下了一萬北軍兵馬交給郭珇指揮維持城中秩序,剩下的北軍兵馬全部東去,陪同天子儀仗左右,巡遊天下。
周建領兵東去後,衛尉郭珇馬上派人廣釋出告,安撫城內百姓情緒,這一場城中變亂才漸漸消弭於無形。
此時慶陽東城酒肆,春江樓雅間內,吳榭還是老樣子,自斟自飲,一名歌女從旁輕撥琴絃,唱著悠揚的越地小調,似乎城內這十幾日的變亂絲毫沒有影響到他。
正在此時,酒肆跑堂一路小跑來到雅間內,上前在吳榭耳邊低語了幾句。
吳榭聞言,微微頷首道:“快請他進來吧。”
少頃,堂堂衛尉郭珇便施施然入得雅間內,吳榭見郭珇到了,便屏退歌女,笑道:“堂堂衛尉郭大人,竟然百忙之中來我這寒舍之中?”
郭珇聞言,擺手笑道:“老吳,什麼郭大人,今日以友訪友,我還是老郭。”
吳榭笑呵呵的替郭珇斟了一杯酒,說道:“想必今日來這裡尋我,也是陛下的意思?”
郭珇聞言,微微一驚,說道:“老吳,你還真是神了,沒錯,如今慶陽大局已定,陛下自然忘不了你啊。”
言罷,郭珇從懷中取出一封詔書,笑道:“老吳,恭喜你啊!陛下特意封你為關內侯,今後你吳莊主,便是吳侯爺了。”
吳榭聞言,不為所動,他取過詔書看了一眼,也沒說什麼,嘆息一聲道:“陛下好意,吳某心領了,吳某輔佐陛下,從不為官祿,如今陛下從霍相手中奪回大權,正是勵精圖治,梳理國政之時,陛下既然已經穩坐江山,我吳某也該回鄉頤養天年了。”
郭珇聞言,嘆息一聲,又從懷中取出一封帛書,交給了吳榭,說道:“老吳,你看看吧,這是陛下親手謄寫。”
吳榭取過帛書,一目十行,看罷,雙眼微微一閉,他瞬間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帛書內容正是當初他在聿城慷慨陳詞,向當時還是山傀鎮南王的公子晟,獻出的北上逐鹿中原的諫言,居然被公子晟一字不漏的默寫了下來,足見公子晟對他意見的重視程度。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公子晟做了皇帝,是天下之主,而且還是已經實際掌握了權柄的皇帝,像吳榭這樣的大才,皇帝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想功成身退大隱於市?無異於痴人說夢。
吳榭放下帛書,看了一眼對面已經高居衛尉之職的郭珇,嘆息一聲道:“如果我不接受陛下的冊封,今日我吳某怕是走不出這個雅間了?”
郭珇默然,沒有正面回答吳榭的問話,只是說道:“陛下時常翻看吳先生的諫言,並以此為戒,若先生受封,陛下允諾,先生可歸鄉頤養天年,並特許先生上書言事之權,可評品朝政,上諫陛下當政之過失,陛下還說,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衰,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先生可為吾之寶鑑。”
吳榭聞言,面露動容之色,他起身向天子東巡方向叩頭一禮道:“陛下如天之仁,臣慚愧,臣拜受天恩。”
吳榭他還有什麼話可說?這是皇帝把他當做老師一樣尊重了,不但不殺他,還給了他專摺奏事的特權,遊離於朝堂之外,卻能深刻影響天子,影響天子就是影響朝局,雖無官位在身,卻是隱性的布衣丞相,皇帝對他可以說已經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