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晟微微一笑道:“倒向誰,恐怕吳先生已經為我做了選擇?是也不是?”
二人相視一笑,吳榭不可置否。
穆晟心知肚明,他如果倒向東宮,是皇帝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哪怕是暗中靠攏東宮也是不可接受的,他只有與公子修聯合對抗東宮一條路可走。
慶陽東城,春江樓,一間不起眼酒肆的雅間內,吳榭早已是這裡的老主顧了,如今他盤下了酒肆,成了這酒肆的東家,此時他自顧飲酒,似乎在這裡等什麼人。
不多時,雅間門外傳來腳步聲,來人推開雅間直接坐在了吳榭對面,他頭戴斗笠,衣著普通,舉手投足間,似有一些官威。
吳榭見他進門,就給來人斟了一杯酒,也沒打招呼,來人似乎早就習慣了,他摘下斗笠放在一邊也自顧自的喝了一杯酒,轉頭看向外面的風景,感嘆道:
“老吳你倒是挺會挑地方,這間酒肆的位置朝向風景都不錯……”
吳榭只是笑一笑:“嗯,確實還不錯,我已經把這間酒肆盤下來了,你趙大人身居高位,這朝堂爭鬥太費心神,你也得適當勞逸結合啊,若是身體垮了,如何才能實現理想與抱負呢?平時閒暇也來照顧照顧我的生意可好?”
那人笑道:“好,我一定常來。”
來人正是九卿之一的趙芻,趙少府,公子晟的便宜舅舅。
趙芻就座後,嘆息一聲道:“好在晟兒終究是從嶺南平安回來了,如若不然,我前半生的精心謀劃就全泡湯了。”
吳榭也嘆息道:“萬幸,不過此次公子從嶺南歸來,確實成長了很多,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趙芻聞言頷首,又飲了一杯酒,意有所指道:“晉二世七年,第二次中原大戰,晉軍安平一戰打垮了以陳國為首的五十萬關東聯軍,陳國元氣大傷,二世皇帝收到戰報後大喜過望,親自去前線勞軍,後來先帝在回京途中,突然駕崩,先帝生前並未立太子,崔相國力挽狂瀾,全力支援當今陛下繼承大位,如今才得高居右相之位近三十多年而不倒,有政壇常青樹之稱。”
“如今右相崔琰雖未罷相,卻已經賦閒在家,太子一派最大的倚仗就是崔相國,陛下又突然敕封了公子修為安國君,恐怕今後有好戲看了,老吳,你陛下此舉是何意圖?”
吳榭聞言,微微一笑道:“你身在局中,當局者迷,崔相國居家賦閒,卻並未正式下旨罷相,陛下此舉,意味深長,既要壓制東宮,又不想廢太子。”
趙芻微微皺眉道:“哦?何以見得?”
吳榭道:“崔相國,或者是整個崔氏都已經把寶都壓在了太子身上,崔相國三子崔泰頗有治國之才,連當今陛下也很欣賞崔泰,目下崔泰在南川郡做郡守,是崔家下一代入朝參政的希望,崔泰之女又是太子妃,又替太子生琳子,崔家與太子已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些你也都清楚,如果陛下真的動了廢太子的心思,崔相國就不是賦閒在家這麼簡單了。”
“太子殿下唯一的軟肋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陳夫人被打入冷宮很多年了,無緣皇后之位,後宮之中沒人替太子話,眼下陛下雖然不在慶陽主政,而是深居太極宮煉丹修仙,但朝廷上下的大事物,依舊在陛下掌控之鄭”
“陛下雖屢屢出手壓制太子,甚至不惜讓右相崔琰賦閒在家,但太子的位置依然很牢固,右相崔琰為相多年,門生故吏遍佈朝野,真要廢太子,干係甚大,會動搖國本,再太子監國的這些年,也並無任何過錯,不到萬不得已,陛下絕不會輕言廢立,你想把公子晟推上去,千難萬難。”
趙芻站起身來,在雅間內來回踱步,他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半晌後,他語氣陰沉道:
“東宮方面自不必,公子修背後站著楊家,楊家一門兩侯,實力不容覷。你看著吧,東宮與安國君之間早晚會因爭儲君之位鬥起來。”
“眼下晟兒不能再攪進東宮與安國君之間的鬥爭了,他得儘快抽身出來,公子修一定會利用晟兒成為其衝擊太子之位的馬前卒,我這半生謀劃,絕不能為他人作嫁衣裳,我們要想成功推公子晟上位,只有暗奪一途,絕不可明爭。”
吳榭眼神閃過一絲精光,問道“哦?老趙,你想怎麼做?”
趙芻嘴角微微一抽,只了一句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讓他們去鬥個頭破血流,我們只需要靜觀其變。”
吳榭聞言感慨道:“事在人為,或許公子真有命也不一定。”
趙芻又回身坐在案几前,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道:“不錯,我等能做的,也只有盡人事,聽命而已。”
吳榭拍拍手,叫來店二送來一副圍棋,他伸手邀請道:“正事完了,你我很久都沒有對弈過一局了。”
趙芻笑道:“好,今日我就陪你好好殺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