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黃昏,一輛馬車向開明都城緩緩行來。
馬車上坐著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少年,一身青色長衫,一隻手扶一個竹筐,竹筐裡半躺著一個嬰兒。
少年自然是女扮男裝的玉兒,嬰兒自是杜軒。
“公子,我們為什麼不去夫人的故鄉?那個地方偏遠人稀,豈不正好容我們藏身?”一路上,玉兒在杜軒這個臨時教官的指導下,極力模仿一個少年公子應有的言談舉止。
“如果沒猜錯,整個開明國都在尋我們,有想救我們的,也有想殺我們的,若回故鄉,沒準兒正好撞在敵人的槍口上。”杜軒仍然一副嬰兒嗓音,說的話卻老成得可怕,好在玉兒早已習以為常。
“公子,什麼是槍口?”
“哦,這個,我的意思是,我們能想到的地方,對方也能想到,這時回孃親故鄉,應該有人正在暗中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公子,什麼是自投羅網?”
“就是紮緊口袋,等我們主動往裡面鑽,再來個甕中捉鱉。”
“公子,什麼是甕中捉鱉?”
“這個,那個……今天天氣不錯。”杜軒詞窮。
“為什麼還要回都城?不是更危險嗎?”玉兒繼續懵圈。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敵人應該萬萬想不到我們還敢回來。如果孃親看到我們留下的線索,應該會派人前來接應。”
“我們這是要進宮,馬上就可以見著夫人了?”
“斷不敢進宮,我們且先躲在城裡,再做打算。”
“聽公子的。在山洞裡留下的記號真有用嗎?夫人真會派人找到那個山洞?”
“說不準,總歸是個希望。”杜軒道。
說著話,都城已近,遠遠能望見灰色外城牆。
開明都城坐北朝南,九里見方,建制規整,被高約丈許的外城牆圍成一個方形。
城牆之上,身著鎧甲和頭盔的兵士三人一列,手持兵刃,來回巡邏。城門裡外通道口,亦有兵士把守,對進出都城的行人依次盤查。
杜軒被玉兒抱起,遠望硃紅城門,低聲給玉兒交代一番。
夕陽西下,還有半個時辰城門即將關閉。馬車起步,緩緩靠近城門,融入等待查驗通行的人群。
吱,馬車停下。
“什麼人?”兩名守城衛士來到馬車跟前,為首的是一彪形大漢,一把掀開馬車側簾,往車內打望著。
“這位大人,在下乃親王門下食客,奉親王之命,前來接車內少年回親王府。”還不及玉兒開口,一箇中年男子閃身來到大漢身邊,拱手一禮,再遞過去一個腰牌。
“車內何人?”大漢借過腰牌,確認無誤,仍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乃親王遠房侄子,特來投靠。”中年男子再拱手。
“郎中令大人有令,須得嚴查,容我等上車查驗一番。”大漢給隨行衛士使了眼色,示意下屬上車。
“大人稍等。”中年男子趕緊上前一步,從袖口掏出一個布袋,偷偷塞進大漢的手中,“親王已在府中候著車上公子,若誤了時辰,屬下怕是擔當不起,還望大人體諒……”
大漢掂了掂袋中銀子的份量,順手塞入懷中,滿臉橫肉鬆弛下來,向隨從揮了揮手,示意放行。
“公子稍安,這就回府。”中年男子對著玉兒恭敬一禮,示意車伕起駕。
馬車穿過城門,直往內城而去,中年男子則緊緊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