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又是孫女又是媳婦的,老太太卻說出這樣的話,讓人怎麼想。
只讓人寒心。嬌娘和蘇卿音默契的相視一眼,什麼都沒說。
花錦堂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他雖然和紀淑寧沒了夫妻之情,但婉娘始終是他的女兒。
如今看著自己捧在手心裡的女兒被人糟蹋成這樣,他已是痛心疾首了,聽老太太說這樣的風涼話,一股怒氣從心底漲的臉上。
眼看著就要衝老太太發火,嬌娘越前幾步,摁住他的手,把話題叉開,“父親昨晚沒休息好,大哥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等大哥回來再讓你叫你。”
老太太斜眼看過來,“是啊,你去休息吧,一晚上沒睡。”
花錦堂擺擺手,“婉娘還沒醒,我睡不著。”一個晚上而已,但嬌娘看著他彷彿一夜之間老了許多,髮鬢裡隱藏不住銀白的絲髮閃爍著縷縷銀色,他雙手撐在大腿上,藉著力站起來,“我去看看婉娘。”
嬌娘看著他昔日筆直的身軀彎了下來,不由心疼。
老太太順著嬌娘的目光看了一眼,白芷填了一杯茶,她飲了一口,等花錦堂離開,她方道:“你父親這些年身邊也沒個體貼的人。”
二姨娘捏著手帕暱了一眼,嬌娘也同時舉眸望向老太太,睫毛一動,嬌娘嘴角略過一絲哂笑,直截了當道:“趙家好像沒有和我父親相匹配的姑娘吧。”
二姨娘緊緊抿著嘴角才勉強沒笑破功,老太太沉著雙眉,狠狠瞪她一眼。
她知道如此可不是從前,嬌娘這個孫女已經不是她隨意怎麼說都行了的。勉力一笑,老太太道:“這還真沒有。祖母就是覺得你父親年歲大了,是該找個人好好照顧他了。”
嬌娘低頭摸了摸裙子前擺上的綠色寶石,寶石耀眼,在嬌娘眼中熠熠發光,“這種事祖母就不要操勞了,父親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要什麼,有他自己的打算。”
微微沉吟一剎,嬌娘舉眸定住老太太,嘴角含笑,眼底冰涼一片,“祖母如今年歲大了,還是這麼愛操心。其實到了您這個年歲,正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俗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您放開手好好享受晚年,這些事就別管了。”
老太太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收斂起來,她本就顴骨高,只要不高興,就更凸出來。
花老太太可以說是蠻橫了一輩子,昔日紀淑寧在的時候,還要對她卑躬屈膝,她何曾想到這把年紀會被一個丫頭教訓,還不敢吭聲。
“你這是嫌棄我年紀大了?”老太太陰沉沉的一笑,陰陽怪氣道:“是啊,我這個老太婆還有什麼用哪,老而不死是為賊,趁早死了才好哪。”
茂嬤嬤瞧一眼嬌娘,見她瞅著老太太的眼神毫無溫度,心中一涼,忙在旁邊幫著圓話,她屈了屈膝,降低些身段對老太太笑著道:“瞧老太太說這話,可不是生分了,皇后娘娘哪有這個意思。皇后娘娘是最孝順的,她是不想您太操心而已。你可得多體諒她的一份孝心,千萬不能誤解了。”
話還沒說完,茂嬤嬤就惹來她一記狠目,“你倒是曉得。”
茂嬤嬤訕訕,抿動抿動嘴角,低下頭再沒說話。
嬌娘見狀,端起茶來低頭淺啜品茗,並不解釋之意。廳裡一時陷入沉靜之中,唯有嬌娘撥動茶蓋的聲音,顯得格格不入。
半晌,嬌娘將茶杯撂下,目光閒閒的落在院中一顆老樹上,“祖母體不體諒我這份孝心不要緊,重要的是祖母能安享晚年,我已召了二叔上京,想來過些日子他就會到。到時祖母跟著二叔回老家,一家子其樂融融,孝子賢孫為伴,祖母只需含飴弄孫,定能長命百歲,福壽康寧。”
私自就做主將她接回老家,連打個商量多沒有,把她當做什麼?
老太太氣的臉煞白,一肚子氣卻無法在皇后面前使出來,臉頰上的肌肉不住的抽動,幾經變化,嘴裡才迸出來幾個字,“嬌娘果然是大了,什麼事都已經籌謀好,為祖母安排好了一切。”
嬌娘瑩然淺笑,“這都是孫女應該做的,祖母無需客氣。”
真是要一口氣把老太太嘔死,她一時下不來臺,心中一惱,哼一聲,起身離去。二姨奶奶猶豫了下,看看嬌娘,又看看蘇卿音,思忖一下,挺著了個大肚子跟了過去。
花君逸這位二姨奶奶和當初老太太要送進宮的趙倩是親姐妹,單名一個靈字。小時候她也來過花家,只是她的容貌實在難以於花家的幾朵金花相比,所以沒多少人注意她。
她原有一門親事,原也算是門當戶對,男方家雖然不是官宦世家,卻也略有資產,原本他們家是很相中男方的,原本合計著年底成親。
可後來嬴徹回朝稱帝,嬌娘為後,花家一躍成為皇親國戚,他們趙家因為有老太太在的緣故,覺得水漲船高,就看不起男方家了。
那邊火速退婚,這邊就火速進了府,中間毫無縫隙,就好像要是晚進花家大門一天,那家就會反悔。
只是趙靈原本設想的好,她知道當今皇后就是以妾室身份轉變為正室,成為皇后,她欲效仿,想著有一天能取蘇卿音而代之。
說起來嬌娘能以王府一小妾,後來成為皇后,確實在民間傳為一時佳話。正因為這樣,很多小妾都很崇拜嬌娘,都希望有一天能像她一樣,鬥倒頭頂上的正室,也從妾便成妻。
據說,還有人在家中不拜觀音不拜佛,單單拜嬌娘。
嬌娘聽到這一奇聞時,不由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她還真是開了一個不好的頭。
可惜,這世上只有一個嬌娘,也只有一個嬴徹。
趙靈的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別說實現了,自進了府以後,花君逸對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要不是那次老太太故意灌醉了他,他們到現在還生米煮不成熟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