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目光如炬,似乎是要在嬌娘臉上灼出一個大窟窿來,幾次欲抬手去抓嬌娘,但她的身子早已虛透,半分力氣都沒有。
嬌娘冷眼看著她,看著她因激動憤怒而紅透了的臉,發出陣陣輕笑。
忽而,紀氏臉色一變,驚懼、懊惱、躲閃,幾種情緒交織在她的臉上。嬌娘眉心微微一簇,再往下一看,只見床單下洇出一大片溼跡,紀氏無地自容,閉緊眼睛,不去看嬌娘臉上露出來的嘲笑諷刺。
嬌娘退了幾步,嫌惡的捂住口鼻,“母親真是越發像個小孩子了,如今連玉姐兒都不尿床了。母親彆著急,我這就叫下人給你換被褥。”
品紅色的長裙在這昏暗死氣的房間裡劃出明豔一縷,嬌娘走出房間,叫來伺候紀氏的僕婦,囑咐了兩句,便緩步離開。
從房間門到儀門這短短的數百步,下人林立兩旁,畢恭畢敬的行禮恭送,她突然想起,以前她跟著姨娘來請安時,寧心院的下人那高傲輕蔑的姿態,她微微彎起嘴角,笑的諷刺,當真是時移世易。
就在嬌娘踏出大門門檻的一瞬,屋裡兀然傳來一道罵聲,“你個老不死的,天天除了吃就是拉,你還能幹點什麼!我告訴你,你再有一次尿到床上,我就讓你全喝了。”
嬌娘撥了撥耳上的貓眼耳墜,昂首邁開步子。
走出寧心院沒多遠,正碰上今日也同樣回孃家的柔娘,兩人相攜漫步。
踩在枯黃掉落葉子上面,有清脆的“咔吱”聲,嬌娘嘴角含笑,“四姐瞧著要比婚前豐腴了些,想來是在婆家一切順心如意。”
柔娘嘴角一如既往銜著一抹如輕雲出岫的般的笑意,“公公婆婆都對我很好,世子爺也待我相敬如賓。”她看一看嬌娘,挽住她的手,“有你這一位瑞王側妃,那些妾室也不敢小覷了我。”
即便是續絃,華國公世子那風流的性子依舊不改。柔娘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她只要侍奉好公公婆婆,將來再生下一個嫡子,這輩子便可高枕無憂。她會成為華國公府的女主人,運氣好或許還能成為誥命夫人,那是多少女子追求的地位,更遑論她一個丫鬟生出來的庶出,只怕在整個大秦朝都再難找到一個。
所以對丈夫的風流韻事她也從不加阻攔,也不會放在心上,她可不想像前一任世子夫人一樣,她不就是因為想不開,才年紀輕輕就死了嘛。
“那是四姐有本事,華國公夫人並不是很好相處的人。也不是每個正妻,都能得到丈夫的尊重。”嬌娘含笑道。
柔娘低頭間頭上一支蜻蜓點水步搖流蘇垂在她脖頸上,笑一笑,沒有說話。
嬌娘又道:“這次能夠得到紀家和太子勾結的訊息,四姐夫功不可沒,王爺還曾當著我的面誇讚過哪。”
柔娘一臉喜色藏不住,略謙虛道:“他算什麼本事,只是狐朋狗友一起,紀家那個紀超群醉酒之後就口無遮攔,竟在人前將他父親與齊王招兵買馬的事說了出來,他只是略留心了下。”
嬌娘掐住一朵秋海棠在手中搖曳,“只這份留心便已是本事,否則怎麼不見別人留心?”
柔娘笑著點頭,嬌娘拍了拍她疊交在腹前的手,“自然,四姐姐同樣有功。”
“能幫上五妹才好。”柔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