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元院的裡間。
尉遲珍鐵青著面孔,瞪著下面跪著的丫鬟,慍怒片刻,揚手將桌子上的茶水揮到地上,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丫鬟嚇得腦袋縮的像個鵪鶉,“奴婢已經想盡了各種辦法,可關雎閣戒備森嚴,一應用度都有人檢查,奴婢實在是下不了手。”
尉遲珍用力拍擊桌子,“沒用就是沒用,找那麼多借口不還是一樣沒結果!”猙獰的面目讓她的面容扭曲。
花媚娘斜眼看一看她,微笑道:“姐姐用不著和下人發脾氣,我看她也費勁了心思。只是那位極其重視這一胎,行事謹慎,她才沒有機會。”
尉遲珍面色稍緩,不耐煩的揮手讓丫鬟下去,丫鬟如得大赦,向花媚娘鞠一躬以表感恩,然後趕緊退了出去。
尉遲珍胸口起伏如海浪湧動,手死死攥成拳頭,花媚娘抿去嘴角的竊笑,添油加醋道:“看看,這位一有了孕,王爺有多重視,特意請旨讓宮裡的盧太醫來為她安胎。我看啊,這要是她一舉得男,王爺還不知要歡喜成什麼樣。也不知我這個妹妹怎麼這麼有福氣,就連萬歲爺他老人家都看重幾分,我聽說今日宮裡又下來賞賜了。”
尉遲珍心頭烈火熊熊燃燒,她冷哼一聲,道:“她算什麼福氣,還不是因為王爺一直沒有子嗣,父皇才會這一胎看重一些,若早先就有,哪還會理會她一個妾室生的孩子。”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庶出的,根本就不入流。”
花媚娘心裡是看不起尉遲珍的,正妻又如何,還不是進不了王爺的眼。她現在雖然失寵,但無論如何也是得寵過的,總比她好。
她諷刺道:“可事實王妃您那肚子乾癟癟的,一直沒鼓起來,人家卻要慢慢大起來了。”
“你存心嘔我是不是!”尉遲珍氣悶的滿臉通紅,少傾,譏誚一笑,拿著銀勺挑了一口蜜瓜嚐了一口,“你又有多好,你那會兒可沒這樣的待遇,我記得那時王爺可不像現在天天陪著花嬌娘,他轉臉就去找了別的女人。你哪,十月懷胎,生下來也不過是個女兒。”
花媚娘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頓,丹鳳妙目中似有跳躍的火苗躥出。
她懷孕那會兒,尉遲珍流水似的往她那送補品,她只以為吃的多孩子長得好,誰想等生孩子時,因為玉姐兒長得太胖,她險些難產死了。這一切都是尉遲珍害的。
如今她雖然和尉遲珍是合作關係,但她心裡對尉遲珍的恨意不比嬌娘少。要不是她,她怎會在生下玉姐兒之後就不能再生!
只是眼下更容不下嬌娘,只能暫且將仇恨放在一邊。
緩一緩氣息,她微微一笑,道:“女兒也比沒兒沒女的好。”
這一句話直紮在尉遲珍心上,尉遲珍反擊道:“妹妹怕是忘記了吧,如今小郡主可不是你的女兒了,說來妹妹真是辛苦,竟幫別人生了個女兒。”
花媚娘秀麗的臉龐蘊著雷電欲來的陰霾,怒視著尉遲珍,咬咬牙,哼一聲將臉撇到一邊。
夜來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滴打在窗前的柳梢上,屋子裡沉悶了一會兒,只有兩道此起彼伏的綿長呼吸。
過了一會兒,尉遲珍先收斂了脾氣,“瞧我,這大小姐的脾氣又上來了,妹妹別和我計較。”
花媚娘貌似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姐姐千萬別這麼說,是我糊塗,怎麼還和王妃姐姐賭氣上了。”她伸手去握尉遲珍,“我們應該守望相助才是,不然還不得讓那隻狐狸精漁翁得利。”
其實她們兩個人心裡都清楚的明白,她們倆個人之間誰都容不下誰,也知道彼此說的話都不是真心。只是現在為了共同的敵人,才會這樣假惺惺的姐姐長妹妹短的叫著。
尉遲珍禾眉微簇,牽住花媚孃的手,道:“妹妹的主意一向多,這次定要想個法子幫我,不然真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就被那狐狸精挑唆,將我休棄了。”
花媚娘拍在她的手背上,“姐姐莫急,定會想到主意的。”目光驟然一狠,“總之,決不能讓她將孩子生下來。”
尉遲珍臉上露出沮喪之色,“可她這一廂嚴防死守,我安排了許多人,都無從下手,王爺可真重視她這一胎啊。”神情驟然一驚,“莫不是兒子?”
花媚娘淡淡瞧她一眼,只覺得她沒用,這點事就驚懼成這樣,臉上卻依舊微微笑道:“管她懷的是個兒子還是女兒,咱們都不能讓她生下來。”
尉遲珍抿嘴一笑,“瞧我,又糊塗了,她花媚娘有什麼資格懷上王爺的孩子?”片刻,禾眉微簇,“這是如今咱們該怎麼做哪?”
花媚娘緩緩喝了口茶,茶水清甜,這幾日尉遲珍上火,嘴角起了泡,下人在茶中加了茉莉花,去火洩氣,“用度上無從下手,咱們再想別的法子,我就不信她能面面俱到,總有疏漏的地方。”
她環視周圍,目光最後落在牆上掛的“送子觀音”圖上,念頭百轉千回,笑道:“娘娘這幅畫可真好。”
尉遲珍漫不經心掃了一眼,“有什麼好的,這還是簡氏送的哪,我是看這幅畫寓意好才掛在那裡。”
花媚娘意味深長道:“就是寓意好才好哪。”
尉遲珍不解其意,疑惑的看著她,只見花媚娘幽幽一笑,“姐姐送去別的東西,她收沒收?”
尉遲珍冷嗤一聲,道:“收?只怕我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讓人把東西扔了出來。”
“可姐姐要是將這幅畫送去,我敢斷定她一定會收下。”花媚娘慢慢摸著手腕上的紅珊瑚手串,“誰不想讓觀音送去一子,她如此重視這一胎,必定比咱們更迫切。”
尉遲珍還是不明白,花媚娘索性就把話說白了,“可有些東西並不一定需要入口吃進去的,光用鼻子聞也同樣有用。”她目光徐徐轉向那幅畫,“咱們就在這幅畫上做些文章,即便有一天查出來和畫有關,也不幹咱們的事,不還有個簡夫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