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多時辰,馬車停下,西市到了。
嬌娘和蘇卿音相繼下了馬車,眼前是一座四柱五間的牌坊,直直的往裡看,正對門口的牆上供著一尊足有兩米多的財神爺,香火不斷。
牌坊門口站著兩個男人,瞧見是永昌伯府的牌子,不敢怠慢,一人進去通報,一人相迎。
很快,急步走出一個衣著鮮亮的男人,著一件竹葉青色蝙蝠紋直綴,書生面孔。
“敢問夫人是?”男人猜測七八分,是新婚不久的那位大少奶奶,但不敢肯定。
蘇卿音旁邊橫出一嬤嬤,“這是我們大少奶奶,這是五姑娘。”
婉娘才下車,走過來,嬤嬤介紹,“這是二姑娘。”
男人一一見禮問安,這都是永昌伯府的貴人們,他不敢細細打量人,垂著眼,“不知奶奶、姑娘想要買些什麼?”
蘇卿音聲音柔婉,“家中人手不夠,想添置些家奴,不知今日有沒有好的。”
“真是巧,昨日新來了一批素質不錯的,少奶奶可以去瞧瞧,有沒有心儀的。”男人正說著,婉娘擠開嬌娘,就道:“我可要好的,別拿阿貓阿狗來充數。我知道你們這些商人,唯利是圖,總愛把好的留著抬高價格。我告訴你,我們永昌伯府不差錢,只管拿好的來。”
雖說商人圖利,但這話說出來不好聽,男人隱忍一笑,抬臉瞧著婉娘,“二姑娘來,小的們自然不敢怠慢,這樣,小的找個好的牙人陪著各位貴人去彘市裡走一圈。”
彘,也被稱是豬,在那裡等待被人買賣的人,在這些商人眼中和豬沒什麼分別。西市劃分精細,像買賣人的地方叫彘市,買牲口的就叫做畜市,分類劃分。
說完,男人轉頭衝著蹲在牆下的左邊第一個人招招手,那人放下湯麵,手胡亂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就跑過來。
這些蹲在牆下的人都是牙人,專門是領客人買東西,從中牟利。
他們往往是沒開市就在此等著,一般情況下,很難吃一頓安心的飯,總是還沒等吃幾口,就有了活。
他穿著一件灰色短褐半袖,腰扎黑色汗巾,頭髮用巾布包著,笑呵呵的,一臉憨厚樣,但兩眼又藏不住算計的目光。
男人向他交代了下,牙人就領著蘇卿音她們一同往彘市去。
說是市,其實就是兩條街,連個草甸都沒有,就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脖子上都插著稻草。
他們各自有自己的價錢,用牌子掛在胸前,或是寫在地上,更有甚者,將自己的悲慘遭遇都寫了下來。
這個老家發大水,淹沒村莊,那個父母早亡,無家可歸,還有的死了丈夫,沒有活計,賣身為奴。至於什麼賣身葬父,賣身葬母,比比皆是。
自然,這中間是有這樣悲情身世的,但大多數無非就是想博買家的同情,這是他們的慣用伎倆。
可嬌娘幾個,涉世未深,哪懂的這個,多虧跟著的幾個媽媽,都是有經驗,從旁一說,才沒濫用惻隱之心。
本來買人也不算是太難的事,只要看著老實本分即可,但婉娘是個難伺候的主,蘇卿音相中的幾個,她全都能將人家從頭到腳都挑一遍。
牙子在這幹了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識過,還真沒見過這麼個挑法。臉上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甚至翻起了白眼。
剛才她們挑選的時候,嬌娘也打量了幾番,不怪婉娘這麼能挑,確實沒幾個出挑的。
嬌娘衝著水香使使眼色,水香會意,掏出一包錢袋,塞進牙子手裡,“陪了我們選了這麼久,你受累了,這是我們姑娘一點子心意,拿去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