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紀氏生婉娘時月子沒做好,受了風,每每這個時節下雨就渾身不舒服。
她躺在羅漢床上微眯,額頭匝著抹額,太陽穴兩旁貼著膏藥,蓋著一層薄毯,兩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在旁,一個站在她背後捶肩,一個跪在地上給她揉著腿。
陶金家的從外面進來,後面跟著個丫鬟,端來藥。
房裡隨侍的丫鬟忙搬來一個小几,接過去,舀出來,藥剛出鍋,還滾燙著,放在几上待晾的涼一些,丫鬟再伺候著紀氏喝下。
喝了藥,紀氏有了些精神,陶金家的扶著坐了起來,就讓拿賬本來看。
“夫人實在不舒服,就到床上安安穩穩的睡一覺,您這樣硬撐著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才是。”陶金家的勸道。
紀氏輕輕睨她一眼,道:“我哪安穩得了,眼下幾件棘手事,若不辦成,我怎能心安?”
她翻閱著賬本,越看雙眉蹙得越緊,“這馮家實在是小氣,伯爺的生辰只送來一副銀筷和一尊花瓶,真是不給我長臉。”
陶金家的道:“馮家不比以前,怕也難有出得了手的好東西。”
“那也不用拿這等寒磣人的東西來,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人馮家落沒了嗎?”因動怒,紀氏的臉上染上兩霞紅暈,看上去倒比之前氣色好了些,“一定是我那好舅媽準備的,她現在恨不得一文錢分兩瓣花,讓她送點禮還不得跟割她肉似的,就這個還不知道得怎麼個心疼肝疼哪,全然不顧馮家的臉面了。”
緩一緩,與陶金家的道:“在馮家的禮單上,你再斟酌著加一些,從我的庫房裡填,她不顧臉面,我還得顧著。”
陶金家的稱是,話鋒一轉又說到紀家送來的禮如何封厚,紀氏頓時覺得有了臉面,容色稍霽。
又絮絮了一晌午的話,“過些日子老太太就要回歷城了,該準備的東西你現在就開始準備,別到時候抓瞎,讓她挑了理。還有,這個月大長公主過壽,你一定要精心準備,越貴重越好,算了,還是我親自準備吧。”
末了,問道:“安哥這幾日怎麼樣?我身子不舒服,實在沒精力管他。”
陶金家的笑著回道:“說起小公子,還真是聽話懂事,來了五天都不吵不鬧的,安靜的和個貓似的。”
“那孩子一向乖巧。”紀氏覺得身子乏了,仰在靠背上,“不像逸哥,剛來的時候天天哭著嚷著要娘,煩都煩死了。”
花君逸剛送到紀氏這的時候,天天鬧,飯也不吃,覺也不睡,紀氏真可謂是操碎了心,著實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陶金家的走到紀氏身後,給她揉著額頭,笑道:“虧夫人一片慈愛之心對待,也算是苦盡甘來,如今大公子對夫人視若生母,孝順至極。”
“可我就怕他有了媳婦忘了娘。”紀氏閉著眼睛微微嘆氣,“只是想給他安排個伶俐的人伺候著,他就那般不依,也不知道蘇氏是哪裡好,鬼迷心竅。”
“嗐,新婚燕爾嘛,難免還新鮮著,其實我看這事夫人也是太心急了,等緩一緩,沒了那新鮮勁,就是大夫人不說,大公子也會生出旁的心思。”
“但願吧,不然就讓那蘇氏太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