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不是空著手來的,拿著一個朱漆食盒,開啟裡面是兩盅燉盅,往炕桌上一擺,“這些天你舅舅一直掂心著你,讓我做一些補品送來給你補身子,嚐嚐這老鴨湯,足足燉了三四個時辰哪,還有這燕窩粥,我可是下了十足的料。”
嬌娘看著那燉盅,暗自輕笑,不說於氏,她舅舅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怎麼會不知道,典型的無利不起早。
這些年,他總以做生意為由向姨娘要錢,姨娘就只有他這麼一個弟弟,對他難免縱容,每每拿出體己錢貼補他。
可這錢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生意不見他做,連家都快養不起。
“有勞舅舅記掛。”嬌娘略作作樣子,嚐了口,閒話道:“有些日子沒見到舅舅了,他最近如何?”
“哎,自你姨娘去了後,他整日傷心,連家裡的鋪子都沒心情管,這生意本就不好,如今更是眼看著沒了活計。”於氏抹著淚,“就要到了年節,家裡連個進項都沒有,還不知這年要怎麼過哪。”
嬌娘忽然覺得喝了口湯把牙塞住了,“只要舅舅用心經營,總能維持,舅母不必擔憂。”
“說得容易,你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哪裡知道我們外面的艱難。”於氏收起淚,給嬌娘倒了碗燕窩粥,“你嘗一嘗這燕窩怎麼樣?你舅舅一個朋友,做的是燕窩生意,這幾年發了大財,看你舅舅落魄,就想幫襯一把。我們商量著將原來的鋪子賣了,轉手添點錢買個大的鋪子,專門做這個。”
她的眼中泛著光,像是那黃澄澄白花花的錢就在眼前,“他答應我們,給我們的價錢比給別人便宜,我想著,這裡外裡能多掙兩成哪。要是咱賣的好,生意做大,我們就能壓著價,到時候就不是他一家發財。”
話說到這,嬌娘已經聽出了意思,她就說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嬌娘撥了撥浮在上面碎的,道:“那人靠譜嗎?燕窩生意也不是那麼好做的,好的,次的,真的,假的,半真半假攙著賣的都有,這都是入口的東西,又多是有錢人才能吃得起的,萬一出了事,可擔不起。”
嬌娘這話倒是真心,單分辯燕窩品級這一點就要花費很多功夫,萬一看走了眼,賣了假的,砸了生意不要緊,出了人命才遭。
“我吃這燕窩也沒什麼不同,吃不好還能吃壞啊?”於氏不以為然。
勸她也勸過了,要是不聽她也沒辦法。
對這個舅舅,嬌娘早已是心灰意冷,要錢的時候恨不得一天來三趟,可自從姨娘死了,他就像是脫了僵的野馬,連個影都沒見過。
她都懷疑,他傷心姨娘離世,是真的因為思念她,還是因為沒了能貼他錢的人。
嬌娘淡然道:“剛舅母還說沒活計,你們這不也想的挺好嘛。”
於氏訕訕一笑,“原是這麼想的,可賣了現在的鋪子再買大一點的,又是一筆費用。還有上貨的錢,招夥計的錢,這都沒有著落哪。”
見嬌娘面容平淡,她掩帕遮臉,一面覷看著嬌娘,一面啜泣道:“以前姑奶奶在的時候,心疼你舅舅,知我們命運不濟,總是周全著我們。如今她去了,我們就像是缺了頂樑柱似的,這要是姑奶奶在,一定會幫我們,她怎麼忍心她這唯一的弟弟連家都養不起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