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憶起當年在湯泉行宮之事,她因誤食花生,臥床多日不起,那蒼白的臉色與今日大同小異,一顆心不免又揪了起來。
“來人,宣太醫。”皇帝面色幽沉,往閣外喊了一聲。
胡世傑候在門外,一聽傳喚,立時就去請了新上任的太醫院院判嶽齊應診。
自從黃元御年邁返鄉後,太醫院就由嶽齊一人執掌了。嶽齊以前專侍翊坤宮,映芸知曉他雖然為人圓滑一些,但起碼的醫德還是有的,能升至院判,也是情理之中。
不稍一會兒,嶽齊便躬身入了閣內,給皇帝請了個安,便替映芸搭起了脈。
嶽齊切脈片刻,稍稍抬起眼角,睨了眼靜默而坐的映芸。他素來跟宮中內外的人打交道,自然也聽說了,皇帝身邊有一個御前侍衛名叫和珅,長相酷似前皇后。
可今日一見,他後背忽然感到了一層涼颼颼的寒氣。
何止是酷似,簡直一模一樣。
或許,人有相似,但他從前一直服侍皇后,這脈象自然是熟悉不過了。他心底大約有一個念頭冒出來,這和珅似乎可能是一個女子。
嶽齊眉梢一動,道:“勞煩大人換一隻手。”
映芸目光微斂,換了右手給他,依舊是不吱一聲。
又過了半刻鐘的工夫,嶽齊收起了脈案,眼神往左右兩側瞟了瞟,朝皇帝作揖道:“微臣懇請皇上屏退左右。”
皇帝依他所言,朝胡世傑擺了擺手,將人都打發了下去,才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不妥?”
嶽齊眸光一凜,後退了一步,屈膝跪下,道:“啟稟皇上,和大人身子無虞,以微臣診斷,乃是……喜脈……”
“喜……喜脈?”皇帝一臉懵,這顯然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旋即嘴角又微微一笑,追問道:“真是喜脈,沒錯嗎?”
嶽齊叩首說道:“微臣從醫數十載,確實是喜脈,且已有兩月了。”
映芸怔怔地坐著,自她返回皇帝身邊也有數年了,從未往這方面去想過,今日更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咋就忽然有喜了呢?
皇帝緩過神來,吩咐道:“此事,你不可與第三人說,否則,你該知道厲害關係。”
嶽齊是個聰明人,忙俯首稱是。
皇帝又道:“既是由你診出的喜脈,往後的請脈保胎,便一併交由你了,你先下去吧。”
“嗻。”嶽齊恭敬地行了禮,緩緩退了出去。
皇帝握上映芸的手,驚喜望外,道:“朕感激上蒼,讓朕在垂暮之年,還能得一兒。朕知你不願困在後宮,但此時此刻,乃是天意,你既有了朕的骨肉,朕就不會再讓人流落在外。明日一早,朕就恢復你的身份……”
“皇上!”映芸驀然打斷了他的話,道:“我過慣了宮外的日子,不想回到老路上,皇上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皇后!”
映芸抿著唇,道:“皇上若不肯答應我的請求,那……我就不生了……”
普天之下,能這樣威脅他的,也只有她一人了。
皇帝無可奈何地說:“好,你說吧。”